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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六大家有没有空,我认识一个中戏毕业的师哥有活介绍。他所在京郊的一个剧组,要求找几位形象好的特约演员出镜,演抗战时的热血青年学生,有几句台词对白,400元/天,他没要抽成全给我们拿。”
在首都,舍友陈川骏可谓是地头蛇,门道贼多。
“哎哟,这活好呀,我还没真正进过组,有钱拿还能见见世面,我先报名!”
经过一个半月的休养生息,方家豪的头顶终于从大漠戈壁恢复成绿水青山,形象上儒雅不少可以出演学生。
另一位舍友黄俊也有意参加,周逸同样点头答应邀请,他对真实的剧组充满了兴趣。
400元一天的薪酬对大学生来说,算是挺有诱惑的工作机会。
“嘀嘀——”
凌晨5点钟,闹钟准时响起,周逸第一个醒来,赶紧叫舍友们起床。昨晚,方家豪和陈川骏两人因为要进组显得太过兴奋,聊了好久才睡觉,醒来时哈欠连天。
“加快速度,不然要迟到了。”
他们这些特约群演要在6:30赶到化妆地点,从中戏新校区打车过去走高速要45分钟。
陈川骏已经提前跟附近一位黑车司机联系,100块单程包接包送,5:25中戏校门口集中。
在周逸催促下,B401诸人准时在校门口上车,一路直奔怀柔影视基地而去。
在车上,其他三位舍友又补睡了一觉,坐前排的周逸跟司机大哥隔三差五聊上几句,免得对方开车打瞌睡。
安全抵达影视基地门口,陈川骏打了中戏师哥的电话。
留平头,戴眼镜,黑眼圈,一脸疲惫样的师哥张功走出来迎接4位师弟的到来,据他自述昨晚刚熬了大夜,睡了一个多小时又被叫醒过来维持现场秩序。张功在剧组的本职工作是导演助理,现在跟着副导演混。
熬大夜就是剧组行话赶通宵拍摄,一般拍夜戏或时间急连轴抢拍才发生。
一般剧组的话,导演主要负责拍戏导戏,而副导演则负责协调拍摄现场和管理演员。镜头前导演戏份多,但在镜头后看不见的地方,副导演才是现场的大管家。
协调演员、摄影师、化妆师、道具师等各个部门的工作都要由他出马,尤其非主要演员的角色基本上可以由他一手敲定。主角他管不着,那是制片人和导演的事,但在群演面前他就是一言九鼎的话事人。
这也为何中戏师哥张功一句话,他们4个就得到许多普通群演望穿秋水的特约演员角色。
来到化妆地点,只见乌压压一大群人,他们有的是兵、有的是警,还有一大半是学生和老百姓。
在师哥带领下,周逸等人顺利来到化妆间,此时化妆师们已经接近完成今天的工作。
简单交代一番后,师哥张功叫来一位工作人员盯着,就跑到外面找地方补觉去了。
周逸一问,才知道化妆师凌晨4:00就开工,而门外那帮群演3:00就要集中被大巴统一拉到这里,4:00开始化妆6位化妆师手脚不停忙到现在才基本完成150人的工作量。
“小帅哥,你们还是大学生?一看就跟其他人气质不一样。”
化妆师三十出头,她跟剧组合作,自带化妆工作室进场,其他5位化妆师都是她手下的员工。
“对,我们是中戏学生,来体验一下剧组氛围。”
方家豪一脸自豪地抢先回答。
“哟,中戏的啊,难怪那么出挑,我说在哪里找来如此俊俏的小生。尤其是这位小帅哥,比剧里男主角还要帅气。”
她用粉底在周逸脸上涂抹几下,然后开始简单上妆。一边化妆,一边夸赞周逸的形象好。
“那是,说不定你正在给未来的大明星第一次上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
陈川骏也加入进来调侃两句,在车上补觉后他精神了不少。
“哈,谢谢夸奖。
长得帅不一定能当男主角,但男主角肯定有自己的特长。”
周逸可不敢自傲,艺考时就知道天外有天,他一个小菜鸟哪敢在人家地盘大言不惭。
化好妆后,工作人员带他们去挑选衣服,就是民国学生黑色中山装。
周逸刚拿起衣服,就闻到一股汗臭味。
其他人也一样,此时大家才发现这群演衣服都没洗过,估计上一个剧组刚用过就直接运到这里。
不止衣服,就连皮鞋也一样,都有汗臭味。
怎么办?来都来了,既然体验生活,哥几个就忍着咬牙上吧。至少跟其他群演衣服相比,他们的中山装至少看上崭新不少。
脱去外套穿着背心短裤,将戏服穿上,片场顷刻间多了四位英俊潇洒的爱国男学生。
刚换好衣服,现场有工作人员喊开饭了。
马上乌压压一群人排队领早餐,群演和工作人员分开。
周逸等人得到特殊关照,师哥吩咐过的人直接带他们到工作人员分餐区拿早餐。每人一份,都是一个塑料袋装着,里面有1个馒头,1份油条,2个包子,1个鸡蛋和1杯豆浆。
边啃馒头边喝豆浆,周逸来到群演区。
发现他们的早餐就寒碜多了,用简易塑料袋包着,就2个鸡蛋和1个包子。餐车旁边有一个大桶,里面是杂粮粥,谁要的话就自己手拿塑料碗,随喝随舀。
周逸一出现在现场,搞得周围几位群演以为是男主角来了,这气质确实鹤立鸡群好不好。
将手中多余的油条和包子分给大家,周逸很快拉近跟普通群演的距离,并且澄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属于特约演员。
“你们一天能到手多少钱?”
剧组实践可不仅仅包括拍戏,还包括其他人情世故,周逸可没忘记自己新生发言时提到要俯视世间的角落和夹缝,注意聆听常被人忽略的声音。
“好的话70,差一点50到60元都可能,看群头黑不黑心。”
群演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北漂,许多人怀着成为下一个“傻根”的美梦,一头扎入深不见底的影视圈底层之中。
2014年业内对群演一般分为三类:
一是普通群演,在后面做背景没有露脸的划镜头的人,充场面使用。一天工资,从30元至80元不等。
二是前景和群特。两者都是在镜头前露脸,要求有一定颜值和身高。前景无台词,而群特(即群众特约演员)有台词但无名,上不了幕后演员表。这类人一天工资在80至120元之间。
三就是特约演员,跟群众特约演员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像周逸他们这种正儿八经的演员就是特约演员,要有演技、会说台词,还要有镜头感。他们有时要跟主演搭戏,在片中甚至会有大段表演出彩的机会。每天的报酬从300元起,800、1500元甚至更多的也有。
所以说,就连群演之间也有等级,我们在屏幕上常见到的路人甲就是特约演员,而真正的普通群演则是连脸都露不上只贡献了丁点身影。
群演想再往上走,就得一路晋级到配角、主要演员、主演了。
“还是有文化啊!你们起步的道路直接从我们头顶过,而我们还得在脚下努力攀爬。
干特约一天顶我们一个礼拜的活了。”
闲聊几句,发现周逸还挺好说话,而且不像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对群演避之不及,大家乐得跟一个菜鸟演员唠嗑。
“嗨,我们现在也难。据说毕业的师哥师姐说,他们同样难找到活干。不努力干的话,也容易毕业就失业。
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
……
聊着聊着,周逸知道了他们这些群演都统一住在影视基地附近的农家大院内,每个大院都有一个群头管着。
大家来自全国各地,先是有一点出名的念头投奔而来,后来就将此当工作混着了。
去年首都警方打掉了好几个将群演当黑工死命剥削的群头,北漂群演的状况才好过一些。
凌晨3点,大巴到附近大院将他们统一拉到此处开始换装和化妆,就为了早上8点钟能准时开拍。
“估计8点拍不了,我们先补个觉先,不然下午熬不住。”
混得久了,群演也有自己的生存经验,年长一些的群演大叔一看剧组的状况,就知道无法准时开拍。
今天要拍摄的一出民众请愿要求抗战的群戏,所以动用了那么多的群演到场。
“为啥呢?”
周逸不明白为何对方如此笃定。
“你看那边摄影器材都还没开箱,届时定机位、测光、光替等要耗一大段时间,而且灯光组也没动静,听说昨晚剧组熬大夜不知道哪里出差错了。”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7:30,距离开拍还有半小时,剧组有部分工作人员在不慌不忙做着准备工作。
周逸拿不准主意,他也是第一次进组,于是跟三位舍友说了群演的推断,剧组是不是衔接出了问题。
B401都是新人,哪懂剧组流程,大家一时半会也无法确认状况。
不过还是周逸心细,他找来师哥指派的工作人员,跟对方说了群演的推断,想告知情况并提醒一下。
“知道了,我会盯着的。”
对方不咸不淡地回应,反倒让周逸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
他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让陈川骏给师哥打电话,没想到舍友却说师哥刚睡下不好打扰,等到8点时再看看。
没想到这一看,到8点后果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