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说的什么第二次了,宋白芷根本没有时间思考。 她一脸严肃的上前,扯过陈皮的袖子就往船上带。随后干脆利落的切断麻绳,让小船顺着湍急的水流而去。 陈皮的功夫虽然打不过宋白芷,可却打的过楚落年。他的底盘扎实,算不得差,怎么样也不会被她轻而易举的带着走。 可出乎意料的,陈皮就是没有和她犟。 直到小船开始移动,宋白芷才和他解释了一句:“我给你留下了记号。” 陈皮想到了路旁那突兀出现的,伞状花,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他扭开头,哼了一声说:“那你也应该带着我一起走才对,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宋白芷摇了摇头,肯定的说:“你不会找不到我。” 所有人都可能会找不到她,可是陈皮会。融合的记忆告诉她,她们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 陈皮不仅仅只存在于过去,也会出现在未来。 伴随着记忆的融合,她记忆中所有片段空缺也开始被填补。 例如那城外的山匪,其实是她杀的。例如在宋家大婚的那一天,那回忆不起来的过程,也在脑子里慢慢清晰起来。 然而在这一个过程中,就像是天授一样。往日里就像是生锈的链条一般无法思考的脑子,忽然变得顺畅起来。 那阻断了她思考的薄膜被大量的记忆碎片碾碎,一些不能出现的词条,也被卷入其中。 ‘12’ ‘永生与结束’ ‘跨越维度的密码’ 听到这个回答,陈皮态度稍微好了点,他随口问:“你留下的,那是什么花。” “白芷。” 陈皮一愣,半晌没说话,看样子似乎在仔细回忆那花长的什么模样。不过没想一会,就被宋白芷打断了。 她平静的说:“按照水流走,下一个地方是黄石,距离另外两个省份的交界线很近,你还有机会离开。这个包裹里还有一笔钱,如果你不赌,应该足够你用好几年。”说着,便将身旁的另外一个包裹推到了陈皮的面前。 陈皮没有接,而是双手抱臂,坐在船舱中,脸上没什么表情。意思很明显,他在等着你说完。 其实少年时的陈皮模样相对稚嫩,气场并没有成年时的陈皮带来的威压大。可是他阴鸷的目光,是从一而终的冷冽,让人仅仅只需要凭借对视的一眼,就可以立刻认出来人。 宋白芷错开了目光,客观的说:“这个时期,跟在我的身后,会死。” 被人追着逃亡,这种事她没有想过。不过既然成了真,她就不可能把自己放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位置上任人宰割。 是的,她现在就是在打感情牌。看起来是给陈皮留了一条很好的后路,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加一个有有可能成的保障。 虽然目前看来,选择权在陈皮,但实际上,决定权在她。因为过了这一带,陈皮的名字就会和楚落年绑定,确认为同伙,除非他跳江。 宋白芷对自己的认知清晰,她并不认为自己算得上什么好人。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这种事,对她来说并没什么。 只是如果陈皮选择跳江撇清关系,她也不会阻拦。因为船只处于江潮中央,如果他一身伤,能在这刺骨湍急的江水中上岸。她也只能认他是个硬骨头,不去惦记这条命了。 陈皮知道宋白芷说的是实话,继续跟着她自己会死,不过他也想透了一点,那就是宋白芷在试探他。 如果宋白芷真的希望他离开,那么她没有必要沿途做记号让他方便找人,也不会提前准备好他的包裹,让他自己考虑去留。 不过,宋白芷大概没想到,其实他根本没有注意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花。他只是凭着直觉猜宋白芷会走水路才找到她,而宋白芷恰好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船。 陈皮面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出了船舱。宋白芷也没问,那包裹依旧摆放在桌面上。 只是过了半晌,宋白芷也没听到跳水声,反而还听到了翻箱倒柜的动静。 宋白芷疑惑的看向船舱外的位置,正好此时陈皮掀开了船帘,他探了半个身子问:“你没买盐吗……” 话没说完,就被咽了回去 宋白芷与他距离极近,只要他低头,便能够亲到她的额头。 因为距离太近他甚至能够看见宋白芷面颊上轻微的绒毛,能够感觉到那轻微的呼吸细细密密的撒在脖子上,带来麻痒感。 从脖子到腰际,一路顺着从尾椎到头皮,刺激的他有些发麻。二人人对视间,那莫名的暖流让他无端的臊得慌。 陈皮莫名的回想到了那个被他捅穿脑袋的黄葵女人。当时他们二人也是贴的很近,但是他也没觉得那个女人,和其他被他弄死的人有哪里不一样。 为什么和宋白芷贴的近,他就不自在?他不明白。 宋白芷压下那错漏了一拍的呼吸,不动声色的往后侧了侧,指了指他的包裹说:“你的包裹里备了盐。” 陈皮回了神,没再去想,转而查看起了包裹。还挺齐全,单单只用来逃难的话,至少能扛五六天。 陈皮问:“你自己的呢?” 不等宋白芷说话,他捡起了另一个包裹,和他差不多的配置,只是多出了一个医药箱,而且精简的吓人。 他看着那一个包裹着咸肉干的油纸袋,以及一大包干饼。又看了看宋白芷,确定了下来,宋白芷根本没有要沿途补充食物的这一个概念。 因为她选择的这两个东西,如果按照一天两顿,就水喝的来算,足够她在江面上过上十几天。如果她会钓鱼给自己补给,日夜兼程视察江面,加上那些蜂窝煤,这段时间足够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别的省份。 ‘有条件的情况下,她能做到这种份上,真够狠的。’ 不过陈皮很好奇,现在多出了一个他,宋白芷会怎么赶路。不过他也没问,总归是一条船上的人,边走边看吧。 对于陈皮来说,反正不过是换地方继续隐姓埋名。跟着宋白芷,好像也还不错。 船外的热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谁也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向那天际线的落日。 垂暮的黄昏透露着道不明的哀伤和忧郁,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就像是一幅逐渐褪色的留白画,慢慢失去活力。 也像时代的落幕,在掩盖无可挽回的残酷和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