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芷看着新旧楼房参杂的街道,按照记忆中的模样一一贴合,熟悉而又陌生。 管家推着宋白芷的轮椅,知道她想四处看看。轿车在四人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因为这排场的实在不算低调。 宋白芷一直垂眉思索着什么,她今天来铺子里不是全然为了查账,也是顺便为了催促他们加快进度找鹿活草与蓝蛇胆。 她虽然可以抑制丫头那身体里面的毒,但是仅仅是靠抑制,显然不是最好的方法。以她现在的视角看,丫头应该是她算计二月红的一步人情棋。只是现在看着,她发现这步棋似乎占据了二月红的所有。 虽然不明白那段记忆里她和丫头她们的交情究竟好到什么程度。但是目前看着,这人还是值得她多费心血的。 正想着,就到了梨园的这条街,宋白芷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随后对着两位寸步不离的打手,客气的说:“这几日有劳两位关照了,替我多谢二爷。” 那二人面面相觑,之前二爷吩咐跟进宋当家的,也没说什么时候回红府。但是这会宋当家的话说出来应该也算任务完成了吧?这么想着,也没那么纠结,二人纷纷抱拳说:“家主客气了!”然后朝着梨园走去了。 宋白芷点点头,眉梢微挑,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怎么说这几天重权在握的感觉呢?大概就是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几刻吗? 她正想与管家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一道恶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警觉的朝着位置看去,但那弄堂口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梨园高墙之上的一只小黑猫。 门房见外派的两个伙计忽然回来,便直接喊了红府管事的。 这一分钟都没有的功夫,红府管事就站在了宋白芷面前,请她入梨园一观。怎么说呢…她看不懂啊……说起来上次看戏,还是红班主告别戏台的最后一出。 宋白芷客气的拒绝了,她看着红家管事诚恳的说:“我只是一个粗人,看不懂戏。” 红家管事的笑着说:“宋当家啊,这看戏只是图个开心,看不看的懂并不重要。方才二爷听您来了十分高兴,这会已经差人备了上好的茶点,还请宋当家的赏脸一观。” 其实按照红府管事出来邀请她的这个速度,二月红现在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代表的就是二月红。 在梨园门口能够被红家管事如此热络邀请,也是清楚的告诉那些人,宋家与红府的关系不错,所以宋白芷不会拒绝。 宋白芷说:“那…有劳了带路了。”说着就接过宋家管事手里的拐杖,勉强的撑着轮椅起来。管家替她盖上厚重的披风,搀扶着她跨阶梯,越门槛。 红家管事看着往日里引以为豪的阶梯门槛,这会只觉得有些碍事。晚些要不问问看二爷与夫人的意思,在一旁修一个坡道? 在跨过这道门槛时,那一道如影随形一般的目光好像又落在了她的身上。宋白芷停下了入梨园的动作,扭头再次看向身后,可是除了叫卖的商贩,并没有别人。 那道人影穿着一身简单的短打,隐藏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察觉宋白芷那道视察的目光消失了。他才转头,定定看着宋白芷消瘦的背影。就那样拄着拐杖,一步步艰难的走进梨园,然后消失在他面前。 前几天处理完堂口的事,他就下斗了,没想到今天回了城就发现到处都在传,宋家的当家人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只记得他当时浑身都僵了,让人去问清楚,是哪个宋当家,又是长的什么模样。 整个上午,他的脑子都是乱的,派出打听的人还没回来。 又想到了前段日子,底下人说跟着张启山的告示,在一个人迹稀少的城外村找到了一个十分瘦弱,眉间带痣的女人。她跑的很快,底下人几乎跟不上,有一个伙计开了一枪,打中了那个女人的小腿。但那个女人还是跑掉了了。 因为她跑到了一个日本人驻守矿洞,那个女人会东瀛话,咱们伙计和日本人对上了,还死了大半。 他当时并不在意,因为宋白芷十分厌恶日本人,所以他当时听底下人说那女人会说东瀛话,只以为那是个普通日本女人。对她的死活也并不感兴趣。 只是宋家家主回来一事,让他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这么对上一想,他连九爪钩都没来得及养护,就去堂口把那人逮出来了。让他重新复述了一遍那个女人的长相。 听到更加细致的复述,以及那洋洋得意的一枪。陈皮当即怒火中烧甩出九爪钩,就这样杀了他,将人扔进河里喂鱼。 …… 陈皮思绪从这嘈杂的人群中脱离出来,看着梨园大门,神色复杂,凭什么是他躲起来!明明当初是他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抛下!他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就应该直接问问宋白芷有没有心! 好吧,就算这次底下人开枪打伤宋白芷是错,他让她开枪打回来就是了! 可对于宋白芷来说,除了杀了那些该杀的人,他又做错什么了?他又是什么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可宋白芷又对他极好,与这些残忍混杂在一起,让他连恨都不能有。 他的胸膛中又是酸涩,又是愤怒,或许还有怨恨。当初明明说只要喊她阿姐,无论在哪里,她都会找到他,不会抛弃他。 嗤,说什么不会将他抛下,说什么会来找他,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