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的时候,琉璃的俄语已经说的很熟练了。 同样的,格里沙的汉语说的也很不错,除了他总爱刻意把中文说的含混些,听起来黏黏糊糊像拉丝的苹果糖。 “亲爱的……我的珍宝,我的蜜糖,雪已经停了,我们该出去逛一逛了。” 琉璃从厚毯子里钻出一个头,装作没听见一样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不理他。 笑话,俄罗斯初春的温度完全不比冬天高到哪里去,白天的均温基本都在零度上下,出去之后她总觉得自己的睫毛都在发颤。 格里沙凑过来和她接吻,脸颊贴着脸颊,“街道上的雪快化完了,我们一起去街上走一走怎么样?” “韭菜盒子、烤肉卷饼、红菜汤、梅朵维克蛋糕还有奶酪煎饼……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都已经在街上等你啦,不想尝一尝吗?” 他的碎碎念实在惹人心烦,琉璃再度探出头,伸出手用食指去戳他坚实的胸肌,板着脸生气地说, “你是现在继续和我睡觉,还是一个人出去逛街?” 格里沙哭笑不得地握住那只素白的手,刚从被窝里伸出来还是温暖的,他去亲吻她的指尖、指缝和手心。 吻着吻着干脆也钻回了被窝里,他的珍宝很满意这个答复,于是钻进他的怀里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又交换了一个持久的吻。 “格里申卡、格里申卡,你以后一定会是特别棒的父亲,特别溺爱孩子的那种。” 琉璃附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话,她黑色的长发流水一样的倾泻下来,漂亮的不可思议。 “甜心,亲爱的,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现在就去举行婚礼,然后生两个孩子。” “我才不要。”琉璃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怕痛,我一点都不想生孩子。” 格里沙笑着哄她,“那就等研发出男性生子的技术之后,我来生好不好?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哥哥长得像我,妹妹长得像你。” “她会有和你一样的黑头发黑眼睛,像你一样天真活泼又可爱,心地善良、勇敢爱冒险……” “老天啊,这样一想,我都不知道我会有多爱她。” 琉璃在心里笑他为完全没影子的事情傻高兴,但也不去扫他的兴,只是跟着他说, “那我就更喜欢另一个,他肯定和你一样聪明、心思细腻、学什么东西都很快。而且很擅长安抚别人。” “一听就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完全不需要人操心。” 他们两个在被窝里一边说一边笑,好像那两个没影儿的小孩真的存在一样。 很多年后阿蒙被梅迪奇追赶挑衅,对方冷笑着说: 你和亚当的存在完全是唯一性成精,和主最大的关系不过是借由主降生而已。 阿蒙毫不犹豫偷走了祂的头发,却还是忍不住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去问造物主: “父亲,亚当存在的意义是为你排除多余的特性,我的存在是为了阻止诡秘之主的复活。” “如果这就是我们两个存在的意义,那我们还能算是你的孩子吗?” 白造摸着祂的头说:“你们当然是我的孩子,阿蒙,相信我,从不知道多少年之前,我和你的母亲就为你的降生心怀期待。” “对我来说,你存在这件事就意义非凡,在这个时代,你是我唯一珍爱的存在。” “爱这个时代就是在爱你,同样,爱你便是爱这个时代。” 那时尚且年幼的阿蒙心满意足地缩回父亲的怀抱里,继续听父亲讲祂和母亲的爱情故事,完全没注意到父亲只提到了祂一个,完全没说起亚当的存在。 或许祂注意到了,只是祂的父亲帮祂忽略了这一点。 把时间的指针拨回现在,好父亲和只出现在父亲故事里的母亲还在被窝里说着甜言蜜语,太阳破开云层越来越亮,冬天的雪化的越来越快,春天终于要来了。 春天终于要来了。 天气彻底暖和起来的时候,琉璃离开了莫斯科,也离开了俄罗斯。 分别的时候她没有多难过,这次的莫斯科之旅对她来说非常难忘,她喜欢格里沙,就像她喜欢莫斯科。 也许以后一提到莫斯科,她就会想到燃烧着的炉火,奏响的小狗圆舞曲,普希金的情诗,两个只存在在幻想里的可爱孩子,以及格里沙。 一提到俄罗斯,她一定会想到格里沙。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必须分别,她不可能留在俄罗斯,而格里沙作为收到好几个秘密实验室邀请的珍贵科研人才,显然也不可能和她一起回国。 虽然她也不太愿意对方和她一起回国。 总之,他们在春天的末尾好聚好散,没有什么狗血的桥段,只是两个人站在他们相遇的长街上,格里沙站在原地,而琉璃背对着他往前走。 他们俩都没有哭,起码琉璃是这么认为的。 “琉璃……” 身后,格里沙用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中文呼唤她,声音从大到小,然后慢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