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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需你们尽快赶回各自的门派,带些弟子来援。云锦城已经被围困了一天一夜,那里也须得请人去援。”
展煜等他话音刚落,立即应声道:“这你不必担心,我和萧九自会全力助你。”
晏伽默了默,又道:“若有门中弟子愿意随行,务必要对他们说清楚,此战或许去而无归,不可有半点隐瞒。若如此他们仍愿出战,便带过来吧。”
“好。”萧千树点头,“你放心去做,阿晏,哪怕无人愿来,我和阿煜也都与你同去。”
“二百弟子足矣。”展煜道,“走吧,萧九,你那破落道观要是撺掇不出人来,我借给你。”
“……不必。”萧千树很嫌弃道,“先想着怎么过你家长辈那关吧。”
孙渠鹤叹了口气,对晏伽道:“眼下孙氏剑宗已不复如前,但归根到底也是我爹多年来助纣为虐,才致今日之祸,我既承其养育之恩,便要一并弥补他的过错。父债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
温哲久也与她同路回去,却并非是搬救兵,说自己此去只为还师徒一场的恩遇,等了却这场红尘孽缘,从此也不必缚身佛门了。
唯有晏伽和顾年遐与众人背道逆行,一路向西而去,半日后便到了长明镇。这里已然是一片死气笼罩,街上不见半个人影,镇子外徘徊着许多憧憧鬼影,身形似雾气凝聚,却全无三庭五眼,行走时如烂泥蛹动,夹杂若有若无的哭嚎声在风中飘摇。
那些黑雾正想往镇子里钻,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冲出几头白狼,扑上去便撕咬起来,直至黑雾在利齿之下化作飞尘,竟是一步也靠近不得。
“族长大人。”
一头白狼快步奔至顾年遐面前,俯下头去:“我们在此守卫,这些东西从昨日便开始增多,方才香绝谷那边也有异动传来,天边那些黑云仿佛更近了许多。”
两人望向远处成团的墨云,如同兽口一般,缓慢而凶恶地吞噬着天地一线。
顾年遐双眼中兽瞳浮现,那是狼族准备迎战的姿态。
“那就是‘神殿’。”晏伽说,“当年收徒的最后一道试炼,心莲从弦无双心中所看到的,便是此物。”
“是那个对我讲话很温柔的姐姐吗?”顾年遐问。
晏伽转过头:“你见过她?”
顾年遐捋了捋耳朵,像是在回想,“嗯……你剖心的时候,我觉得好疼,就跳到潭水里浸着,然后她忽然在耳旁叫我的名字,慢慢的我就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晏伽想起那时心莲看上去有些萎靡的花瓣,原是为他们两个舒缓了些许痛感,想来如此也会对心莲自身有损,但对方却只字未提此事。
他在心中默默拜谢过前辈,便提起了秋水桐梨剑,和顾年遐双双御剑向香绝谷赶去。
谷口已经被混沌阻塞得水泄不通,那座宛若尸骸的巨大神殿横亘了山谷,周围逸散出浓稠的黑雾。顾年遐抬起手,一支冰箭凝于他指尖,很快便飞了出去,没入那漆黑的混沌之中,竟然如同被吞食了一般,再无声息。
“神殿还在变大。”晏伽说,“一切法力都只会滋长这东西的气焰,想要打破,须得自内而外。”
“你要进去吗?”顾年遐拧了拧眉,“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留在外面,年年。”
晏伽拔出剑,手中剑锋映照出一点寒星。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他看到不周山的方向有更阴沉的云霭正渐渐逼近,甚至连那些邪秽尖利的嘶鸣都听得一清二楚。
“裂隙的结界破了。”晏伽手指拂过剑芒,“在我出来之前,尽量拦住它们,年年。”
一阵烟尘裹挟着黄沙吹过,再散去时,晏伽身后陡然出现的巨大白狼抖了抖毛,低头轻蹭他的脸:“我在外面等你,你记得快点出来见我。”
白狼温和的吐息落在晏伽手腕上,他觉得手上一凉,一枚冰魄凝结的镯环凭空而现,两枚银铃分缀首尾,好像顾年遐的手正握着他的。
“这是我留在你身上的一点法力,像你告诉过我的那般,只要记得我的气息,就可以走出来。”顾年遐说,“你戴着它,就是我陪在你身边。”
当啷一声,龟甲罗盘撞到了案台,在破庙中清脆可闻。徐晚丘转过身来,对晏伽说:“仍是震卦,为雷,乃凶卦。”
晏伽从神台上跳下来,神情凝重地走到那副龟甲前,看着上面泛白的裂纹,嗓音像是含了砂砾:“只有他一个人,始终都是凶卦?”
徐晚丘点头:“我观西北方星位,此处的白狼星主北境狼族顾氏,有主星黯淡,似将陨之相。若有灾殃,则狼王首当其冲。”
白日里徐晚丘为小书斋的许多人都卜算过卦象,大多有惊无险,或逢凶化吉,从未有人如顾年遐这般,无论如何卜卦,都是凶之又凶。
身如独木、命似孤鸾,至亲至爱、至珍至信之人皆为其所害……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晏伽将手指捏得喀拉一响,刺痛自掌心传来。他伸手将龟甲翻过去,手掌覆住,喃喃道:“若他离我远些呢?可保性命无虞么?”
“卦象所指,吉凶不能强求。”徐晚丘说,“数年前你与乐仙师云游金陵在我府中暂住,却不为自己卜卦,说是不信此术,如今竟也会为了北境狼王的卦象吉凶而入夜难眠?”
晏伽垂目望着眼前灯烛,笑得略有些清苦:“那我又能如何呢?那时我不明白……大概这是年少轻狂的报应吧,从前自以为不信天命,如今为了他,竟也知道敬畏了。”
天命造化,永远都是在作弄众生,晏伽尝过的苦头够多,却也深知并无破解之法。
“我卜算天命,自知损阴折寿,但此举并非畏天,而要胜天。”徐晚丘不疾不徐道,“敬畏乃其一,破立乃其二,天地为炉,万物作铜,古往今来总要有人逆天而行,你我之后仍有后人。北境狼族坐拥万年之寿,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徐晚丘走后,晏伽沉默许久,轻轻绕到神台后面,望着蜷缩在茅草堆上沉沉睡去的小狼,蹲下身抚了抚对方的脸庞,盯着那枚长命锁看得出了神。
“倘若我仍是不信天命呢?”晏伽自言自语道,“你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哪怕以后没有我。”
顾年遐的耳朵贴着他手掌,很乖顺地起伏,抖了一抖,却没醒。
“这长命锁里,有一滴我的心头血,来日若是想我了,可以摸一摸它。”晏伽又说,“我想尽办法,也只有这样,才能给你留一点痕迹。”
人心如此古怪,既想让他知道,又说不出口。晏伽想,自己是有私心的,想拼尽全力在顾年遐身上永远留下印记,怕他念念不忘,却又怕他不会记得太久。
无人应答,晏伽叹了声气,转身离开了破庙。他知道自己今晚睡不着了,或许对着月色能够安心一点。
庙门悄然关上,吱呀的木板声隐入了夜色里。
神台之后,顾年遐慢慢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