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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他,讨厌他的人太多,只要他犯了一点点错,就得死。”弦无双说道,“去吧,小魔族,用你原本的模样去质问那些人,问他们要一个说法。”
“你认得我吗?”顾年遐有些警觉,心底存着一丝念头叫他不要相信对方,但此刻哀伤与愤怒几乎扰乱了他,“不行,我会吓到他们的。”
“晏伽就是因为和你一样,太过心软,所以别人动动手指就能伤害到你们。你以人族模样现身,他们自然不会怕,若是变回自己的本相,这世间种种事就要容易得多。”弦无双道,“去吧,去问问也好,等你亲耳从他们口中听到真相,再想一想该怎么办。”
他把顾年遐带到一处水塘边,指着水面,声音蛊惑:“你生来便不需要看人族的颜色,本该是他们仰你鼻息,何必如此畏手畏脚?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就照样去做,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而收回爪子,藏起獠牙。”
顾年遐看到水面中映出的自己,已经不是少年的模样,而是一头眼含愤怒的白狼——那才该是他原本的样子,不加任何伪装和雕饰的狼王血脉、魔族后裔,狼啸声穿透山林,令世间生灵万物闻之变色,曾经一度在他们的尖牙和利爪下,万兽无不服从。
纵然时移世易,人族依然在骨血深处保留着对魔族的畏惧与警觉,千百年来异族间从未相融过,弦无双很确信,等到狼族少主在越陵山大闹一通之后,事情会合他的意。
只要顾氏的下任狼王命丧越陵山,北境狼族一定会率全族前来复仇,不可能放过仙道任何一个人。到时人族与魔族的战争必然一发而不可收拾,彼此两相残杀,他的计划也可水到渠成。
弦无双看着顾年遐头也不回地冲上山去,伸手摘下了面具,一道扭曲无形的黑雾从他领口钻出,血红的眼睛同样望向少年离开的方向。
“跟上去吧,好孩子。”弦无双摸了摸那东西的头,“让他看到这世上最真切的阴暗,遮蔽他的耳目、咬穿他的狼脊,尽管蛰伏于北境狼族的血脉之中,等到大功告成那一天,你就会获得自己的形体,甚至可以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狼王。”
“真的吗……我会有自己的身躯……”黑雾嬉笑着说,“那魔族的一切都会是我的吗?是吗?”
“是你的。”弦无双道,“只要你够争气,你和你的同族就再也不用缩在那暗无天日的外界之中,直到有一天被神族的禁锢消磨殆尽、灰飞烟灭。”
黑雾战战兢兢道:“不……我不要灰飞烟灭……”
“那就去吧,伏在他额间的狼王血脉印记上。五眼天尊的继任者只开了一眼,是无法看清你的。”
顾年遐并没有变回原形,他跑上山,手忙脚乱地抓住其他人问。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很诧异,却又不认得这少年是谁,便只以为又是一个与晏伽有旧仇的,气势汹汹来算账罢了。
“人都死了,一了百了,你才来寻仇?”一人对他说,“你若不解气,刻个小人砸烂不就行了?”
“你们说什么?!”顾年遐彻底绝望,“他死了?他为什么会死?你们杀了他?”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讥笑:“谁杀了他?一个仙道叛徒、越陵山百年的耻辱,手上造满了杀孽,天人共戮!你要问谁杀了他,自然是他咎由自取,自掘了坟墓。”
——他终于死了,太好了!风头出了这么多年,实在是碍眼!
顾年遐确信自己是听到了两个声音,源于同一人,话中意思却截然不同。他愣了愣,继续问道:“他做了什么,你们一定要杀了他?”
又一人激愤慷慨道:“他做了什么?自然是仗着自己身居高位,便草菅人命,用别人的命来铺自己飞升的路!”
——前几天我并不在山上,如何知道他做了什么?不过若是多我一句话,便能让他再无翻身之日,这又何妨?
顾年遐后退几步,怒不可遏地看着这些人:“你们在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做过!”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少年并非是来找晏伽寻仇的,反而是要与仙道清算此事,不由得纷纷拔剑将顾年遐围住:“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为那恶棍鸣不平?”
“是你们逼死他……”顾年遐的尖牙霎时亮了出来,整个人仿佛一头发怒的小兽,“我和你们没完!”
拜月顶上,怀钧正应付许多义愤填膺的灵修,尽力拦着他们不许进晏伽从前住过的山塘搜查,忽然间所有人都听到山间传来一声凄厉的野兽长啸,像是狼嗥,直震得人五内欲裂,从头到脚都颤抖不已,许多人登时就腿软了下去。
“怎么回事?”一个越陵山弟子惊悚道,“那是狼吗,还是……”
怀钧将剑收回去,不由分说地御剑起身,对其他人道:“守住这里,外人不准踏入半步!我去看看。”
他这三天几乎是从绝境里爬回来了一遭,整个人疲惫、悲怒不堪,却又要强撑着支起整座山门。等他急匆匆赶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色巨狼已经从林间冲了出来,浅金色的兽瞳被怒火烧得十分骇人,快步奔上了拜月顶,后面还有一群尾随而来的灵修,负伤的负伤、断剑的断剑,半点没有先前得胜而归的样子。
“那是什么?如此巨大的狼妖!”
然而那白狼每跑一步,所过之处都渐渐凝起寒冰,巨大的身躯踏霜而来,带起锐利的冰风,彻骨的寒意很快就笼罩了拜月顶,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寒战。
“那不是狼妖。”怀钧缓缓道,“是北境狼族,魔族。”
白狼在拜月顶中央停下,很快就被追上来的灵修围住,那些人御剑逼近他,威吓声此起彼伏:“孽畜,原是你们北境狼族从前就攀附乐佚游和晏伽,如今竟还敢来撒野!”
还有人幸灾乐祸:“北境狼族和越陵山起内讧了吗?刚除了晏伽,这又来找麻烦,真是痛快,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怀钧一道剑光落在白狼身前,硬是将它拦了下来:“退后!”
顾年遐抬眼看着御剑与自己对峙的绿袍少年,目露凶光,轻蔑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怀钧召来纯钧剑,飞剑悬在空中,直指顾年遐:“我乃越陵山现任掌门,你最好别再向前半步,否则我会连着我师父的那份仇一并算!”
“你师父……”顾年遐停住了脚,“你是晏伽的徒弟?!”
怀钧一怔,没想到这白狼会认识他师父,下一刻却不由得恨从中来:“你还敢提他!”
“我为何不敢提他?”顾年遐怒声道,“他做错什么了,你们要逼死他!究竟是谁杀了他?!”
那些指责晏伽罪责的唾骂声铺天涌来,顾年遐只觉得荒唐至极,即便是寒冰也难以浇熄他心头燃烧的怒火。
他仰起头,长啸声震得漫天灵修都向后退去,众人面色如土,一时不敢上前,只有怀钧仍然御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