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残阳如血般洒在大地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淡红色。 宁远河下游的战事终于停止。 原野上到处都是尸体。 残肢断骸和武器甲胄散落一地。 鲜血渗入大地,在淡红色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暗红色。 豪格放下千里眼,默默无声地走回中军帐。 伤亡情况虽然还在统计之中,但豪格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战的残酷程度让他产生了一个念头:攻守之势易也! 之前八旗攻,明军守! 现在... 双方势均力敌。 不! 豪格隐约有种预感,往后的日子,八旗恐怕已经无力在正面和明军相抗。 “报!”传令官送来消息:“今天我军轻伤两千二百人,重伤一千一百人,战死、失踪三千余人。其中步兵七成,骑兵三成。另外损失了四门红夷大炮,六十二门轻重型火炮,一万余斤火药,弹丸无算。” “什...什么?”豪格手里的笔直接掉到了桌子上。 旁边的包衣急忙将笔捡起来放到砚台上。 传令官重复一遍后,豪格直接把砚台和笔都摔了。 伤亡六千三百多人! 疼,太疼了。 下游的总兵力加上援军是三万五千人,一场战斗就损失了六千人,战损比高达百分之十七。 换成普通部队早就溃败了。 “王爷切莫生气,”满达海在旁边劝:“不是还有很多失踪的士兵吗,咱们可以连夜派人去找。” “没必要,没意义!”豪格摇头。 战斗早已结束,双方士兵也已各自回营。 营地就在那里,不存在找不到营地的情况。 所以失踪只有两种可能。 一,投降了。 二,被杀或者被俘。 “明军伤亡呢?”豪格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今日战局太过混乱,明军伤亡暂时无法统计出来。不过据各部将领初步估算,明军伤亡约在五千左右!主要伤亡来自击穿我军左翼的明军,他们在火炮的攻击下损失惨重。” “不是很亏!”豪格叹了口气。 “肃亲王,”满达海开口问道:“退兵的事...?” “按照计划行事。”豪格回答。 “是!”满达海领命离开。 宁远河上中下游的八旗兵早早埋锅造饭。 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后,辎重部队带着粮草,火炮弹药率先出发。 为了在撤退时尽可能多的带走物资,豪格动用了所有的牛车,马车,甚至战马。 八旗骑兵一人双骑甚至三骑,大量战马让他们运输物资的能力成倍增加。 在这些牲口的帮助下,八旗兵带走了除帐篷、旗帜,拒马,鹿角以外的所有物资。 辎重兵撤离的时候天色尚明,可以看清道路。 不过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用木材等易燃物在路边堆积一个柴火堆。 辎重离开后,宁远河上中下游所有步兵同时开始撤离。 他们撤离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根本看不清道路。 前面的八旗兵举着火把找路,顺便将路边的柴火堆点燃。 这些火堆既能照明,又指明了撤退的道路。 八旗兵在火光的指引下加速撤离。 火光既帮助了八旗兵,也惊动了明军。 “报!”探马冲进王永吉的中军帐:“建奴营寨内漆黑一片,末将冒死前去查看,发现营寨内空无一人。末将又登高向建奴营寨后方看去,发现那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火堆。火堆旁隐约有人通过,建奴似乎正在退兵。” “退兵?”王永吉稍感意外,“豪格今天的表现可不像是退兵!要不是地处宁远,本督甚至以为他要反攻大明了!” 黄得功立刻站起来说道:“总督大人,下令追击吧!” “是啊总督大人,此时追击,八旗兵必然由退兵变成溃败!”高一功说道。 王永吉一改之前的坚决,反而陷入犹豫之中。 “总督大人别犹豫了,再犹豫一会建奴全跑光了了!”黄得功吼道。 王永吉缓缓摇头,对着黄得功说道:“老夫当了八年的蓟辽总督,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关内待着,但是非常了解建奴这个对手。” 黄得功提醒道:“总督大人,建奴正在退兵!” “老夫知道!”王永吉叹了口气:“建奴正在退兵!若想追击,只能派出骑兵追击,因为步兵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会因为体力消耗太多导致战力大打折扣。” “而建奴既然退兵,必然有所准备。哪怕豪格再笨,也会沿途设伏。” “对不对?”王永吉停顿片刻,看向黄得功和高一功。 二人眨了眨眼睛,同时点头。 王永吉指着外面黑色的天空继续说道:“此时外面天色已暗,伏兵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埋伏起来,追击的时候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一旦遭遇埋伏,不但无法扩大战果,还会损兵折将。” “我大明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骑兵啊!本督不能冒这种风险!” “可是...”黄得功有些无奈,“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建奴从容退兵?” “容我想一想!”王永吉左手环抱胸前,右手拄着下巴开始沉思。 思索间,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报!吴三桂总兵急报,建奴正在退兵,请求追击!” “报!李性忠总兵急报,建奴正在退兵,请求追击!” “报!刘肇基总兵急报,建奴正在退兵,请求追击!” 三个传令兵先后走进中军帐,向王永吉报告了建奴退兵的消息,并请求追击。 王永吉开口问道:“宁远城头情况如何?” “有人影晃动,但不多!”传令官回答。 “也就是说,宁远城中尚有守军?” “应该是。” 王永吉深吸一口气:“传令各部,先排出小股部队仔细侦查建奴营地情况。如果营中无人,立刻派步兵占据营寨。至于骑兵...主力不要妄动,以免中了建奴埋伏。” “各部可以派出少量骑兵追击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