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弼认罪了。 看着他签字画押后,王之心站起来轻咳一声:“诸位,现在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王提督请讲!” “此事涉及的人多,事大,面广!后续肯定会产生索赔问题,为了防止徐府把财产转移走,本督提议派兵把徐府围了,等待太子令旨。” 众人都猜到了王之心的想法,纷纷噤声不敢回应。 他们无权调兵,就算有权调兵也不敢这么干。 王之心不管他们的想法,见没人反对大手一挥,“通知扬州府锦衣卫将徐府围了,擅离者杀无赦!” “还有高邮知州和宝应知县,他们二人徇私枉法,包庇罪人。”黄宗羲补充道。 张煌言走到黄宗羲身边拍了拍肩膀:“最多治他们一个失察之罪,再深究的话案子就复杂了!” “复杂?什么意思?” 张煌言笑了笑,没说话。 他被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举荐为扬州知府,在别人眼里是史可法的人。 高邮知州和宝应知县都是马士英的人。 史可法与马士英本就不合,这时候咬住他们不放反而有党争的嫌疑。 在局势不明前自保为上,绝对不能率先发难。 众人离去后,幕僚任育民叹了口气。 张煌言忙问:“任兄为何叹气?” 任民育呵呵苦笑:“你们高兴的太早了,这案子才刚刚开始!” 消息很快传到南京。 吏部郎中徐一范得到消息后目眦欲裂,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是吏部郎中,朝廷五品命官。 审案官员竟然在他儿子身上动刑! 更可气的是他儿子认罪了! 案件一旦落实,他徐一范不但身败名裂,整个徐府也将遭遇灭顶之灾。 “不行,不能束手就擒!”徐一范猛拍桌子,起身去见马士英。 徐家霸占民田为祸乡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老百姓破口大骂,读书人口诛笔伐,官员们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就在人们以为徐一范身败名裂时,意外发生了。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扬州府衙外,典史迈着踉踉跄跄地步伐跑进来。 他径直来到张煌言面前跪地说道:“大人...徐明弼死了。” “你说什么?”张煌言整个人木在原地。 “徐明弼自尽了...”典史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完了,彻底完了!”张煌言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徐明弼不死,这事就翻不了案。 因为当时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罪画押。 就算后期翻供,一顿板子也能拍回来, 可是他死了... 消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又会怎么想? 会说他张煌言刑讯逼供,将徐明弼迫害致死。 亦或者说徐明弼以死明志! 毕竟他死都不怕,岂会怕认罪? “大人救我!”典史长跪不起。 张煌言欲言又止后叹了口气,“别说救你了,本官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半个时辰后传来另外一个坏消息:徐明弼的祖母听闻徐明弼死后万念俱灰,服毒自尽。 接二连三的变故不但打的张煌言遍体鳞伤,就连见过大世面的王之心也有点蒙圈。 “死了?确定死了?”他听了三遍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确定死了!”一个锦衣卫回答:“徐明弼以头撞墙,撞死在狱中。徐明弼的祖母听闻消息后在家中服毒自尽,现在整个徐府都披麻戴孝!” 王之心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事闹大了,彻底闹大了! 本以为挑了个软蛋可以随便拿捏,没想到是块火炭。 不但火气大,还烫手! “提督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锦衣卫问。 王之心皱着眉思考一会后来到书桌旁奋笔疾书。 他写了三封信。 写完后找来三个锦衣卫,他拿着第一封信对着一个锦衣卫说道:“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对第二个锦衣卫说道:“即刻送往南京交给兵部尚书史可法,记住不要暴露行踪。” “你也去南京,想办法把这封信交给丘公公。”王之心拍着第三个锦衣卫的肩膀嘱咐道。 “卑职领命!” 三人离去后,王之心找到了黄宗羲。 黄宗羲也已经听闻了此事。 他感慨的同时开始怀疑。 怀疑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看着一脸同情的黄宗羲,王之心提醒道:“黄大人是不是产生了怜悯之情?” “哎!”黄宗羲叹气表示默认。 王之心劝道:“不要在惩治恶人的时候产生负罪感,那会让你陷入自我怀疑。要放平心态,坦然面对。” 黄宗羲不解:“王提督难道不同情徐家吗?” “为什么同情?” “徐明弼和他祖母因此事自杀而亡,我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黄宗羲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