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啊!”刘芳名放下了筷子,“此前咱们神殊营战死的王副将也是朱纯臣提拔起来的,他死后朝廷应该晋升他为总兵,然后按照总兵的标准给家属发放抚恤银。” “结果呢,到死还是副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所以说啊,咱们早晚会被针对!” “别胡思乱想了,吃肉,火大了嚼不动。”马科摇着头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刘芳名放下筷子低声说道:“不乱想不行啊...我已经将这个消息散布在军中。” “啊?你...你这是为何啊?”马科大惊。 “不蒸馒头争口气!”刘芳名一脸的怒意:“咱们给朝廷打过仗,流过血,负过伤!建奴前脚刚走,朝廷随后就开始裁兵。” “兄弟们别的不会,就会打仗,被裁之后没了军饷,早晚有一天被活活饿死。” “可是...朝廷也没亏欠咱们饷银啊!”马科还是有些不理解,“就像当官一样,陛下不让干了咱卷铺盖卷回家就是了,没必要纠缠这些。” “怎么?你真想卷铺盖卷回家了?”刘芳名反问。 “那倒没有...副将的饷银还是挺多的。” “这不得了!这件事闹的越大,对咱们越有利!法不责众,只要反对的人足够多,甚至能逼迫陛下停止裁撤老兵!” 二人相谈正欢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亲兵推门走了进来:“启禀两位大人,兵部来人了。” “哦?有请!”马科站起来说道。 话音未落,两个兵部差役拿着公文走了进来。 他们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刘芳名身上。 按照规矩,刘芳名应该站起来接调令。 “刘副将,马副将,兵部有调令。” “念。”刘芳名继续夹肉吃,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两个差役眉头同时皱了下。 京营众多将领中,如此轻视兵部调令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本想让刘芳名站起来,慑于这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两个差役只好作罢。 其中一人将公文递到马科手中:“兵部调令,明日辰时初刻,神殊营刘芳名副将,马科副将率领神殊营老兵去往校场参加考核,不得有误。” 刘芳名和马科同时愣了下。 在兵部差役的催促下才签收了调令。 等兵部的人离开后,二人盯着手里调令沉思不语。 良久之后,刘芳名抬起头:“好啊,真好啊!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 马科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放下调令低声说道:“难道咱们要重走戚家军老路?” “不能吧?”一向自信的刘芳名此时突然变得有些不自信了,“神殊营老兵有数千之众,朝廷就算再狠毒,也不该对这么多人下手才是...兵部到底要干什么?” “不行,我派人去五军营和神机营问问。”刘芳名迅速穿好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 一个时辰后,刘芳名回到了神殊营驻地。 “怎么样?”马科迫不及待地问道。 “三大营两万多老兵,明日辰时初都去校场集合。” “五军营和神机营什么风向?”马科又问。 “没问,但是穿过军营的时候,我能感受到那些老兵的怒意。明天的考核现场搞不好会哗变!” “这...,”马科面露为难之色,“就凭这点人是掀不起天来的,咱们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刘芳名瞪了一眼马科:“废话,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咱们当然不能参与。但是...咱们可以派人混在人群之中,带头起哄。” “下面那些当兵的不明所以,只要有人带头就会跟着起哄。两万多人同时起哄,不是哗变也是哗变!朝廷要么剿灭,要么答应咱们得要求。” “事成,则坐享其成;事败,也与咱们无关。” 马科先是点头随后摇头:“万一朝廷先假装答应,然后反悔呢?” 刘芳名冷笑道:“反悔?除了咱们,其余各省还有数十万兵士。朝廷正是用兵之计,胆敢反悔就是自掘坟墓!”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马科起身拱手离开。 戌时初刻。 京师三大营营地内灯火通明。 平日里这个时间段士兵们早就躺下睡觉了。 今天有很多人睡不着,围着篝火低声诉说着什么。 他们都是营中老兵,来自全国各地。 有的在辽东打过建奴,有的草原打过蒙古人,还有一些在中原追剿过流贼。 “咱们虽然老了,但朝廷这么做也太绝情了。直接裁撤,不给留活路。” “是啊,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死了的朝廷负责照顾妻儿,赡养老人。活下来的人反而什么都没有,咱们打仗弄了一身伤,挣的那点军饷还不够养伤的。力气活干不了,别的又不会干,只能被活活饿死。” “哎,别埋怨朝廷了。要怪就怪咱们眼瞎,生在这么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