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可法的调解下,马士英和高弘图停止了争吵。 倪元璐看着满脸通红的高弘图,心中有些疑惑。 要钱花的有三个人,为什么高弘图偏偏要和马士英针锋相对? 没道理啊! 虽然他是南京户部尚书,但也仅仅是南京户部尚书。 出了南京城,权力还不如一个知府大! 管好钱,看好家,太子让怎么花就怎么花。 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等太子登基的那天... 不对,高弘图大概率等不到太子登基了。 高弘图万历十一年出生,现在已是六十一岁高龄。 突然! 倪元璐想到了高弘图的另一层身份:复社元老。 历史上的复社,是一伙由江南士大夫为核心成员组成的政治、文学团体,被人称为小东林。 复社虽然被人称为小东林,却又与东林党不同。 大部分东林党只喊口号,不干实事。 复社则是不喊口号,偷着干实事。 他们的实事不是为国为民,而是操纵科举。 以崇祯十六年科举为例。 复社包办了一甲。 状元,榜眼,探花都是复社成员。 正因为有这种操作,才欧让复社“党羽半天下”,留下姓名的成员更是高达三千多人。 久而久之,张溥便成了大明朝地下吏部尚书。 崇祯三年,周延儒当上了内阁首辅,因言出不当辞官。 闲居在家的周延儒为了东山再起,找到张溥。 在复社成员的推波助澜下,崇祯十四年周延儒再次当上了内阁首辅。 不仅如此。 就连范景文,李邦华等人也和复社成员关系密切。 马士英推荐的阮大铖是“阉党余孽”,复社速来与阉党不合。 再加上阮大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所以复社元老高弘图才和马士英针锋相对起来。 想透了这些后,已经年近五十的倪元璐顿感头颅发胀,头皮发紧。 大明朝堂的关系太复杂了! 复杂到他早已厌倦朝堂,辞官讲学。 万万没想到,辞官之后的他竟然再次遇到了这种事。 倪元璐在心里叹息一声,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朱慈烺显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隐情,他单纯的以为是马士英和高弘图吵架是有私人恩怨。 “两位都是大明栋梁,心里都是为了大明好,有恩怨先放下,没有恩怨更好,如何?” “臣等不敢!” “殿下恕罪!” 马士英和高弘图同时躬身请罪。 “这样吧...”朱慈烺目光先后在徐弘基,史可法和马士英身上停留。 “魏国公。” “臣在。”徐弘基拱手施礼。 “巩固城防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钱也不是一股脑全都给出去。本宫先给你拨十万两银子用着,不够了再说。” 徐弘基无奈的苦笑一声,“臣领旨。” “史尚书,京营募兵的数量减半,耗银数量也减半,如何?” 史可法本就有妥协的意思,见朱慈烺这么说,便借机同意了。 “马总督按照原计划募兵即可,武器甲胄不够的话,可以从南京京营申请调拨。” “具体由兵部、户部来操作。” 高弘图心中虽有万般无奈,也只能同意。 毕竟他是臣,朱慈烺是储君。 解决完这个“简单”的问题后,徐弘基,史可法,马士英,高弘图先后离开。 等这些人走后,朱慈烺让刘文炳和倪元璐来到近前,将马士英进献的两本书递给二人。 第一本书是《蝗蝻录》,另一本是《蝇蚋录》。 刘文炳和倪元璐快速翻看后,将书还给了朱慈烺。 “两位觉得这书怎么样?”朱慈烺问。 倪元璐是东林党,他苦笑一声:“殿下,这两本书上说东林是蝗,复社是蝻,诸和从者为蝇蚋,目的就是把东林、复社的人一网打尽。” “书中还说,东林党是一群鼠目寸光,没有经世治国才能的人。在党同伐异方面,比其他党派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以为这些话只说对了一半。” “哦?”朱慈烺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倪元璐会回避这个问题,“倪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倪元璐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殿下,臣以为有些事和有些人不能一概而论。” “东林党的初衷是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使天下“欣欣望治”。同时主张减赋税徭役,减免商税,垦荒屯田、兴修水利。” “可是朝廷缺钱啊!不解决钱的问题,所有的主张都是空话废话!”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东林党内部出现分裂,一部分继续高举大旗,空喊口号,误国误民;另一部分则低着头踏踏实实做事。” “把后者和前者混为一谈,怕是有失公允啊!” “那...”朱慈烺眨着眼睛想了下,“倪先生深受我父皇信任,为何不退出东林呢?” 倪元璐再次苦笑一声:“其他党派可以和光同尘,东林党好同恶异!在东林党挂着名,可以得到其他东林党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呢?” 朱慈烺愣了下,继续问:“倪先生,你觉得马士英收复河南的想法怎么样?” 倪元璐面带笑意,轻轻摇头。 他早就猜到了朱慈烺会全力支持马士英。 没办法,马士英太会迎合上意了。 朱慈烺身为大明太子,南迁后一无建树而无主张,每天坐在文华殿内长吁短叹。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北京朝廷没钱,南京朝廷更没钱。 没钱什么也干不成! 现在钱来了,他急需机会证明自己。 至于结果如何,倪元璐不敢妄言。 他对着朱慈烺深施一礼:“殿下既然已经全力支持马士英,就静观其变吧!” 朱慈烺有些不甘心,转头看向刘文炳:“新乐侯,你怎么看?” 刘文炳根本不想掺和这种事,可面对朱慈烺的询问又不得不回答。 苦思冥想后憋出一句:“臣以为...应当静观其变。” 朱慈烺有些生气:“都回去吧,本宫乏了。” 南京城一座府邸内。 马士英,阮大铖,钱谦益相对而坐。 眼看天色渐晚,钱谦益站起来说道:“两位,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