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铁门关。 铁门关濒临渤海,盛产食盐,再加上是大清河入海口,水位深便于船只停泊,导致商船往来频繁。 于是自金朝起便在此设立关津, 说是一座关隘,不如说是一座城池。 城墙由土坯垒成,东、西、南、北各有城门,城门嵌满铁钉,故称之为铁门关。 入夜之后,受夜禁(同宵禁)影响,整座城池陷入了安静。 城中的一个房间内摆着一张方桌,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 为首的正是大明太子朱慈烺,左都督刘文耀坐在下首位置。 吱-- 一个太监走进房间,打破了安静:“太子殿下,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求见。” “让他进来吧。”朱慈烺用略带稚嫩的嗓音说道。 片刻后,一个身穿戎装的魁梧汉子走了进来。 只见他头戴明盔,身穿大明制式棉甲,黝黑的国字脸上五官棱角分明。 “臣黄蜚叩见太子殿下!属下参见左都督!”黄蜚单膝下跪施礼。 “黄总兵免礼平身,大伴给黄总兵赐座。” 第一次面见太子竟然就被赐座,黄蜚有些受宠若惊。 他刚要推脱,被朱慈烺伸手制止:“黄总兵勿要推脱。” “臣,遵命。” 落座后,朱慈烺示意其他人离开,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 刘文耀盯着黄蜚的脸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说道:“黄总兵麾下有多少人?战船又有多少?” 黄蜚恭敬的回答:“水师共有兵士两万一千二百八十六人,现有双甲板福船两艘,大福船近百艘,哨船,冬船,鸟船和快船各有百余艘不等。” 刘文耀看向朱慈烺,朱慈烺点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信号。 得到信号后,刘文耀站起身,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卷轴托在上手,“黄总兵,我这里有一份中旨,你接不接?” 中旨? 黄蜚听到这两个字后微微一怔。 按照朝廷律例,圣旨必须接,中旨可以接也可以选择不接。 皇上这是怎么了?先是给他下旨来铁门关迎接太子,随后又给他一份中旨。 有事不能在圣旨上说吗? 还是说...朝堂已经失控了? 想到这黄蜚不再犹豫,他站起身单膝下跪:“臣黄蜚领旨。” 刘文耀松了口气,紧绷了一路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如果黄蜚不配合,仅凭他们这些人是无法杀死刘泽清的。 他缓缓打开卷轴,一句一顿的念道: “今流贼犯境,非天下全力剿之不可。朕已调天下之师进京勤王,唯山东总兵刘泽清谎称坠马受伤,拒不奉诏,此罪一也!” “内阁令他赴保定剿贼,抗命不遵,此罪二也!” “刘泽清纵兵在临清城内劫掠,百姓见之如见流贼,败坏官军名声,此罪三也!” “如此欺君之人,不忠不义之人,抗命不遵之人,罪恶滔天!” “现锦衣卫查明,刘泽清欲借护送之名,挟持太子控制南京。” “为保太子安危,佑大明未来,朕命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设计斩杀刘泽清,护送太子去往南京。” “钦此。” “臣黄蜚,领旨。” 接过中旨后,黄蜚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确保无误后将中旨收了起来。 “不知太子殿下需要臣做什么?” 朱慈烺不说话,实际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从出京以来他都是懵的,脱离父皇的羽翼后,他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弱小可怜。 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想哭,想到他是太子不能当着人哭。想笑,父皇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卫京师,无论如何他也笑不出来。 各种情绪在他心中慢慢积累,施压。 如果没有太子光环的加持,他早已经崩溃了! 见太子一脸懵逼,黄蜚看向刘文耀。 刘文耀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了波澜,他皱着眉头说道:“陛下给刘泽清一道圣旨,让他来铁门关领取军饷,并护送太子去往南京。” “据探马来报,刘泽清大军已经离开临清,朝铁门关而来。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子时左右到达城下。” “陛下的意思是擒贼擒王!” 黄蜚想了想,担心的问:“如果刘泽清鱼死网破怎么办?” 刘文耀眉毛一挑:“黄总兵误会了,陛下的意思不是活捉,是直接将他打死。用刀劈,斧砍,鸟铳,火铳,甚至红夷大炮直接轰都可以!只要将他打死,就算完成了任务,大功一件!” “主将一死,有太子和圣旨在,本官相信让那些将士不会哗变。” 黄蜚嘴角抽了抽。 对崇祯的残忍表达了敬畏,对刘泽清的死法表示了哀悼。 旋即,他又有了新的疑问:“刘都督,如果刘泽清敢进城,什么都好说,毕竟我们可以在城中布下重兵,只要他走进城门就可以就地扑杀。” “怕就怕他不来,以身体有恙为由躲在军中,那样的话就是陛下亲临也没有办法。” 黄蜚的担忧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