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垂首站至一旁。 昭烈帝带着后妃一同过来,身后跟着三位皇子及永乐公主,朝臣跟在最后。 等昭烈帝及其后妃走至上首,众人齐齐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落座吧。” “谢皇上、娘娘!” “还有三日,就是年节。”昭烈帝端了酒杯站起身,声音威严,“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愿来年,时和年丰、民安物阜(fu,四声)。来,众卿与朕一起满饮此杯!” 众人连忙起身,端起酒杯遥遥一敬,一同仰头饮了一杯。 昭烈帝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今夜有个好天气,我们君臣同乐,无需拘束。” 全公公拂尘一挥,乐声起,云袖翻飞。 男子席位上,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腰佩玉带,头戴翎帽,按品级高低落座。虽不同于朝堂的庄重肃穆,但也井然有序。 公子们这边就要松快得多,这些人大多是百川书院的同窗,别看此时都是些毛头小子,这里面半数人今后都会进入官场,是东陵的未来。 如今还未步入官场,彼此间都相对于单纯。一旦踏入官场,派系不同,昔日同窗好友变政敌的也大有人在。 一道道精致的美味佳肴上桌,酒过三巡后,场上众人都放开了些。 官员们还顾及身份,公子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谈论。 像这样的宫宴,家中有适婚儿女的夫人,也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暗暗注意着谁家好男儿值得托付,哪家贵女到了出阁的年纪。 少男少女们在一处,都心照不宣。 公子们一个个背脊挺直,十分注重仪态。 贵女们一个个面色含羞,偷看一眼对面,连忙收回目光看看左右,生怕被人瞧出来。 程九鸢坐在师傅身边,为师父添茶夹菜。 时而与师父低声几句,露出些小女儿姿态。 那撒娇的模样,看得对面一众公子心里痒痒。 平日里的程二姑娘,美则美矣,但都是清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就如月宫仙子触碰不得。 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如此娇憨的一面,平白让人觉得亲近了不少。 一想到她已定亲,不少人扼腕叹息,但依旧忍不住偷看。 上首的楚泽披着大氅,清秀的脸上是病态的苍白,时不时以手握拳,抵在唇间低咳一声。 他身量颀长,箭伤未愈的模样倒叫他多了些高贵淡雅的气质,叫不少贵女看了都露出淡淡的心疼神色。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下方。 原来她笑起来的模样这般好看,只是她很少笑。 只是偶尔触碰到他的目光,她的笑容都会淡下去。 楚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戒备。 “咳咳。”他喉间发痒,低咳了好几声。 贤妃担忧的看了他几眼,跟身边的大宫女耳语了几句。 大宫女走到楚泽身边,似乎是劝他什么,楚泽摇了摇头,固执地坐在原地。 太子看了一眼女子席位,没有找到祝锦的身影,有些失望。 但一眼就看到了程九鸢。 “五弟啊,还好你这亲定的早,你看,你这未来王妃有多扎眼啊。” 楚珩眉眼扫过,就见她正夹着一块翡翠豆腐,似乎在跟她师父介绍。 她师父皱着眉头,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碰那豆腐,她正劝说着。 程九鸢觉得自己师父哪里都好,就是嘴太挑,这御厨做的她都没尝几口。 在姑苏时,有她陪着师父进食,还好些。 她回京城也不过几月,师父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不少。 “师父,徒儿知道你不喜荤腥,再吃一块翡翠豆腐。”程九鸢噘着嘴,长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般刷啊刷的,叫人不忍拒绝。 江妙端轻咳一声,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一个孩子哄着才进食,这像话吗? “放下吧。” 江妙端妥协地推了推自己跟前的小碗。 程九鸢欢快的把豆腐放入师父碗中,一定要亲眼看着她吃下去。 对面的公子们实在有些嫉妒江妙端。 被美人如此哄着用膳,就是美人递过来的是毒药,他们也一口闷! 正看着,突然就感觉背脊一寒。 转头看去,就见楚珩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们这边,一个个顿时垂下了头,瞬间老实。 太子‘啧’了一声,“醋坛子翻了。” 就在此时,乐声停下,舞姬也退了下去。 但很快,乐声再次响起,一个衣衫单薄的蒙面女子快速地踩着小碎步过来。 女子腰肢如同婀娜垂柳,纤手若翩飞彩蝶,舞姿灵动轻盈。 突然乐声急转,女子以足尖点地,轻舒长袖,自地上翩然一跃而起。 数十名舞姬上前,数十条蓝色绸带飞扬而出,女子脚点蓝波,凌空而起,宛若凌波仙子。 一曲如梦似幻的水袖舞引得众人连连喝彩。 最后乐声停下,女子一个下腰完成舞蹈。 皇后笑意盈盈地问昭烈帝:“皇上觉得这舞如何?” 昭烈帝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隐没,“不错。” 女子立刻上前,摘下面纱跪地:“儿臣苦练此舞,献与父皇,愿父皇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众人这才认出,这是被禁足的永福公主。 皇后低声道:“皇上,磬儿已经知错了。这段时日,一直都在抄写诗文经书,说为皇上您和东陵百姓祈福。” 楚磬满脸诚恳的跪在地上,“父皇,儿臣真的已知错了。” 她又看向楚菀,言辞恳切:“皇妹,当初都是皇姐糊涂了,皇姐跟你道歉,你能原谅皇姐吗?” 楚菀暗自皱眉,她很想说不原谅,但此话一出,别人就会觉得她斤斤计较小心眼。 但若是当初楚磬冤枉她成功,她此时的处境定会很艰难。 她还未出声,卫家一派就站出来为楚磬说话了。 “皇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永福公主既然知错了,这件事就算了吧,永乐公主本就毫发无损。” “是啊皇上,今日年节宫宴,本就是合家团聚的日子……” 昭烈帝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也罢。” 楚磬欣喜抬头。 昭烈帝接着道:“不过永福实在不像话。等十五过后,江女官要重开女学,你也去,听从江女官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