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原本争锋相对的两拨人,此时却罕见的站在了一起。 昭烈帝撑着脑袋看着,没开口。 殿外,在娄东呆了大半月,才回京的楚珩来不及沐浴更衣,就被宣来了。 内侍满脸焦急地在殿外来回踱步,一见他来,立刻迎了上去。 “哎哟,殿下,您可算来了。” “全公公,怎么了?天要塌了?”楚珩打趣道。 “您还有心情开玩笑咧,里面的两拨人可正逼着圣上处置您呐。” “我当出啥事了,看你急的。”他语调优雅淡然,眉目间情绪暗藏。 “皇上,五殿下赈灾不利,连赈灾粮都守不住,还哄抬粮价,这是要逼死灾民啊!” “听说五殿下的人还残杀百姓,逼得百姓火烧县衙,真是骇人听闻!” “他还逼着粮商捐粮!” 正当群臣参着楚珩罪证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好热闹啊。” 众人回头,就见当事人一袭白衣如云,行步走来,淡然悠闲的仿佛闲云游水。 “各位大人口中这人,当真可恶,不知各位大人口中之人说的是谁?” 有言官冷哼一声。 上首昭烈帝威严的声音传来:“老五,不可放肆!” 楚珩朝上首拱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儿臣赈灾归来,特来向父皇复命。” 这时,站在群臣最前方的太子上前一步,带着些幸灾乐祸道:“五弟这娄东之行,当真是精彩啊,丢粮失踪、火烧县衙,纵人行凶、强制征粮,这每一件都叫人大开眼界啊。” “皇兄还说漏了几件。” “哦?” “还有半路截杀、死里逃生、栽赃陷害。”楚珩笑眯眯道。 太子黑着脸,朝皇帝拱手:“父皇,五弟这次实在是有辱皇家颜面,如不严惩,难以泄民愤。” 太子一系的大臣纷纷附和。 三皇子楚泽一派却没出声。 楚泽看向楚珩,见他一脸的淡然,想必是有后手,他还是再观望观望。 以程宗扬为首的中立派自始至终都是不发一言。 昭烈帝看向下方,半晌才开口道:“老五,你有何话说?” 楚珩心底冷嗤,他就不相信这老东西不清楚娄东发生的事。 他自己要是不说,这老东西当真要罚他。 楚珩拿几本册子交给张全。 “父皇,此乃娄东百姓给儿臣的万人颂功信,以及各大粮商向朝廷表忠心的信。” 昭烈帝拿过折子打开,面上看不出什么。 但张全却发现圣上眉头松了一些。 “本殿虽然丢了赈灾粮,但也顺利解了娄东之困,娄东百姓及各大粮商对朝廷感恩戴德。本殿何罪之有?” 说完他突然转身看向太子楚璟和楚泽,声音带了些许冷意:“至于丢失赈灾粮,我想,父皇应该严查!” 太子璟立刻道:“受灾地区多有匪患,你自己不多加设防,丢了粮食,难道不该罚?” 楚珩挑眉:“什么盗匪如此训练有素?领头人那功夫在江湖上排得上号,这样的人才,当真愿意当个小小盗匪?”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 “啪!”上首昭烈帝把折子拍在桌上。 太子顿时不敢再言。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在此时,张全见自己义子在殿门口,连忙下去。 那小公公将一份折子递给他:“娄东来的。” 张全立刻呈给了昭烈帝。 昭烈帝打开看了一眼,递给张全。 “给他们看看。” 张全捧着折子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折子,看清上面内容,顿时面露不甘。 楚泽看了折子,看向楚珩。 他只顾着楚璟,倒是低估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五弟,这东西来得真是时候。 百官也看了折子。 折子是娄东县令庄雨眠上的,上面清清楚楚地交代了五殿下在娄东是如何如何殚精竭虑、亲力亲为,上面赞美之词跟不要钱似的。 还附了一份娄东百姓的请愿函,大义是希望圣上恕殿下丢失赈灾粮之罪。 昭烈帝缓缓开口:“老五,丢赈灾粮,但仍顺利赈灾,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百官中,有极少数的官员为五殿下鸣不平。 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丢粮是怎么回事。 太子和三殿下不去赈灾,人家五殿下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你半道又使坏。 听说五殿下还失踪了好几日,差点回不来。 人家靠自己,完美解决了难题,回来了不但得不到奖赏,还差点被罚。 有些老臣心底有些失望。 往日两位殿下再如何闹如何争,那也没涉及太多人命。 这次居然拿一城百姓的性命来闹,若不是五殿下有手段,那一城百姓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这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哎…… 但谁叫人家背后有手握兵权的外祖呢,他们也只敢在心底为五殿下叹息一声。 若先皇后和先太子还在,五殿下该是何等风光。 不赏不罚这结果,楚珩已经预料到了。 他神态自若拱手:“谢父皇。” “但,老二、老五殿前失仪,罚闭门思过半月。” 楚珩无所谓道:“是。” 横竖他都是咸鱼一条,在哪里躺都没区别。 这各打五十大板,老东西惯用的手段了。 太子瞪大了眼睛。 楚泽唇角微翘。 闭门思过半月,也就是这半月他都不能上朝。 比起没什么势力的老五,当然是二哥更让他忌惮。 退朝后,楚珩正要回自己的紫宸殿,就被张全喊住。 “五殿下,留步。” 楚珩转身:“全公公,何事?” “陛下有请。” 楚珩随黄公公到了长生殿。 “陛下,五殿下到了。” “父皇。”楚珩拱手行礼。 昭烈帝看向他,眼神漂浮,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半月后,去神机营任职。” 楚珩一愣,随后拱手:“是。” 昭烈帝看了他良久,“你……罢了,退下吧。” 等楚珩出去,昭烈帝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越来越像了……” 张全死死地垂着头。 心底也叹息了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过后弥补再多,也不是殿下想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