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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树拿起餐桌上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清秀工整,一看就是九花月写的。再抬头看向餐桌上摆放的几道小菜,藤井树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以前九花月总是等他回家再一起吃晚饭,今天这还不到七点,人就已经不见了。
小九花那孩子,是在生气是吧?
藤井树心里猜测,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坐下开始吃饭。
自己教她的土豆丝这次炒的还行,就是刀工太差了,粗细不均,土豆丝一块大一块小。
青菜鸡蛋汤不错,很清口。
唯一的“灾难现场”是那盘炒肉丝,盐放得实在是有些多。
一口菜一口饭,藤井树慢悠悠地吃着,吃着吃着,心里觉得九花月这小丫头别扭得可爱,忍不住轻笑出声。
吃完饭、洗完碗,藤井树一时兴起,拿着萨克斯走到院子里的小凉亭坐下。
来首曲风悠闲的曲子吧——乔治·迈克尔的《无心的呢喃》。
他熟练地含住哨片,随着腹部力量的控制,悠扬的萨克斯旋律轻柔地流淌而出,音符在夜空中轻描淡写地描绘出优美的线条乐声向外散发,悠闲而富有情感。
乔治·迈克尔的旋律一向带有独特的温柔,节奏若即若离。
音乐是富有情感的。
藤井树深信这一点
演奏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抬头朝二楼窗户的方向笑了笑。
窗边的九花月原本在偷偷看他,见状立刻羞涩地缩了回去。
藤井树本想就此收工,没打算继续吹奏,可这时手机响了,是九花月发来的消息。
“没有观众啊。”藤井树放下萨克斯,打字回复。
安静两秒,消息很快显示已读。
藤井树打开相机功能,举起手机对准二楼窗户边,“咔嚓”一下。
他随手拍了一张窗户的照片发了过去,打字问她:
“有么?”
果然不出所料,这条消息刚发出去,九花月又出现在窗边了。她嘴里似乎在嘟囔什么,脸颊微鼓,手里抱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
下一秒,藤井树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看了看窗边的九花月,低头打字:“既然要听,为什么不下来?坐我身边不好?”
窗边的九花月同样低头打字。
“不会。”
“你不信就不信,你不下来的话,我就回去洗澡睡觉了。”
藤井树再次抬头望去,尽管夜色已深,但在手机屏幕的映衬下,他依然能清晰看到九花月生闷气的表情。
不得不说,九花月还是生气的样子最好看。
特别是那种带点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气质。
“怎么了?”
“小九花你之前不也是强吻过我?”
“我又没有在学校那么危险的地方,还那么突然。”
“怎么没有,你强吻我的时候,我可吓死了。”
“.”
“小月你下不下来?”
“那行吧。”藤井树开始收拾萨克斯,准备回屋。
手机这时又接连响了两声,他没有理会,背起琴盒继续往回走。
忽然,窗户那边传来九花月的喊声:“大叔你——!你等着!”
藤井树忍不住笑了,再抬头看时,九花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多久,她气呼呼地跑下楼来。
“不是打死也不下来么?”藤井树调侃道。
“我我下来只是为了陪你吹吹晚上的冷风!”九花月倔强地说。
“你这借口也太拙劣了吧。”
“才才不是什么借口”
藤井树哪里还不懂她的想法。
等九花月坐到凉亭后,他老老实实地把琴盒打开,重新拿出萨克斯。看着她倔强又带着一丝期待的模样,他主动问:“想听什么?”
九花月眼里倒影出他的模样,喃喃道:
“.大叔你刚才吹奏的那个。”
“《无心的呢喃》?”
“嗯。”
藤井树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坐到她的对面,摆好萨克斯的位置,在她面前再次吹奏起来。
旋律悠扬。
音符抚慰着夏日末尾的夜风。
轻柔的旋律就如同这首曲子的名字一样,似乎那些从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心事,都能通过愉快的音乐来向彼此诉说。
九花月静静坐在一旁,双手抱膝,目光专注地望着藤井树的演奏。
她嘴角微抿,似乎还在嘟囔着之前那点小脾气,但内心却早已在音乐的包围中放松下来。乐声中,那些微妙的情感逐渐化解,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心里的疙瘩也渐渐松开。
藤井树偶尔抬眼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自觉得这小丫头真是别扭得可爱。
每次明明在意,却又总是口是心非。
这种情况其实不太好,可小九花这辈子都没什么人对她宽容过,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像这首曲子一样,带给她柔和与包容。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藤井树停下演奏,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萨克斯放在膝盖上。他望向九花月,笑意盈盈:
“怎么样,还满意吗?”
九花月微微别过头,红了脸颊,“我不生你气了。”
“其实小九花你就没真正生我的气。”
“有么?”
“不然晚饭怎么还惦记着给我做一份?还特意给我备好饭碗。”
“我之前都说过了”九花月仍旧别着头,抱住膝盖的双手挡住了她的半边脸颊,声音微小,“我现在是把大叔你当做家里人来看待.”
“家里人?”藤井树略有些诧异。
“要不然呢?”她小声嘟囔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
家里人.
家里人.
这个词,藤井树听来实在是有些感触。
什么情况下,才能被一个女孩称为家里人?
“家里人啊.”
他轻声重复,同时注视着小九花的别扭模样,心里还不禁去想,小九花说这话,是不是平时太缺家里人的爱了,以至于想要和自己组成一个家庭。
平日虽然努力摆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但此刻她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安与期待。
这个孩子其实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脆弱。
平日里那份倔强,只不过是她用来掩饰内心深处的不安与孤独。
“家里人”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或许包含了太多期盼和委屈。
“大叔刚才吹奏的曲子,很好听”
“这可是只为小九花月你吹奏的曲子。”
“.真的假的啊?”
“我反正只在你面前独奏过。”
九花月的脸颊微微泛红,嘴上却还在逞强:“大叔你,还真敢说这话。”
她的心里其实早已被这句话打动了。那种被特别对待的感觉,就像是温暖的光,直入内心。
她从未真正体验过这样被人全心全意关爱的感觉,所以在此刻,她既不安,又不舍得离开这个温馨的瞬间。
大叔对自己真的好吧?
只为自己独奏的乐曲。
光是听听,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
九花月忽然放下抱住的双腿。
“.我同意了。”
“同意了?”
“下午你说的,要我当女主角的事。”
“小月,我不是说了,你不用勉强你自己么?。”
“这可不是勉强,是我想答应你。”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这、这可完全不一样。”
“即便你不知道我在筹备的是什么剧本?”
“我相信大叔。”
小月啊小月。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一说出口,换做是在游戏里面的话,你脑袋上代表好感度的爱心都快满了?
“等一下啊等一下,十多分钟前,你不是才说不会信我么?”
九花月脸红又语塞,“我我那是——”
可爱。
太可爱了。
藤井树顺势就坐到了她的身边,他一靠近,九花月就明白他刚才说那话,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逗自己。
挑逗自己,让他自己变得开心!
“你!讨厌得紧!”
藤井树赶紧伸手去搂住她的肩膀,哄着她,“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我当然知道小九花你相不相信我。”
“哼”
藤井树见她将脸颊别过去,没忍住,就去亲了一下。
“你——!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少女在怀里反抗,捏起的拳头不断捶打他的胸膛,试图掩饰她自己的娇羞。
可九花月越是反抗,藤井树就越是觉得她掩饰娇羞的样子特别可爱,就越是想要亲她。
最后趁她捏起拳头打自己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腕,对准她的嘴唇就是一个吻下去。
“你——”
见她还要说话,藤井树就用自己的嘴去堵住她的嘴。
还顺便用了下从心春那里实践学来的接吻技巧。
别说,还真挺有用。
九花月反抗的气力开始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藤井树感受得到她从一开始的“抗拒”,逐渐转化为了“欲拒还迎”,到后面她甚至闭上了眼,选择接受这个现实,只剩下了“接受”。
还有一丝“享受”的意味在里面。
藤井树亲了个够之后才分开,他只看到怀里的少女,娇嗔的同时,满脸的红润甜蜜,还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了?”
“你说呢?”少女立刻嗔着反问。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藤井树认识。
是“还没满意”的意思。
“小月你说怎么办?”
“.大叔你听我的?”
“都可以。”
“那”
九花月向后弯起修长的双腿,她又弯下身子,解开黑色圆头小皮鞋上的系带之后,露出了白色长筒袜下小巧的脚踝。
她拎着小皮鞋在藤井树的视线里晃了晃,然后把小皮鞋放在长椅底下整齐摆放。
双腿随后抬起,足尖向前,钻到他的手心下。
“帮我脱掉。”
“.”
还是命令式的语气。
“这算是角色扮演么?”
“不想玩?”
小月你这真的是。
九花月穿好鞋子先回去洗澡了,藤井树则开始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还有萨克斯。
实际上,冷静下来之后就只会觉得九花月只是很有青春的少女感而已。
其他倒是没什么了。
他收拾收拾,也回了房间。
只是他没有发现,九花家院子的大铁门旁,站着一个九花太太。
她看着藤井树走进九花家的背影,直至消失。
九花月洗完澡出来,正准备上楼,发现母亲祭祖回来了。
“刚洗完澡?”九花太太笑着问。
“嗯,冰箱里还有饭,要我给你热热么?”少女一边绑着头发一边问。
“小月有这份心就好了。”
“那祭祖怎么样?”
“能怎么样,你父亲在东京回不来,你爷爷有祭祖的钱不如拿去喝酒,只能我回去替他们探望探望九花家的列祖列宗了。”
九花月莫名沉默。
“这样的家,还能复兴么?”
“说不定呢,不过这年头啊,只要有钱,就一切好说。”
九花太太将目光放在了女儿的身上,她打量一番,笑容更甚,“小月和阿树相处得怎么样了?”
“.阿、阿树?”
“我和院长可是好友,树这孩子小时候我也见过好几面。”
“好吧.”
“所以,答案呢?”
“.没什么。”九花月扭开脸。
“今天是小月你主动的,还是他主动的。”
“什么今天。”九花月问。
“就是刚才在亭子里,你们两个——”
“不!不许说!”
九花月心急,彻底急了。
“这有什么,你母亲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是过来人。”
“母亲你!你懂什么啊!反正.反正不许你提!”
九花太太面露担忧,“不是母亲想要故意揭你的羞,而是如果我再不提醒一下你的话,你接下来还想不想要你自己的生活了?”
“什么意思.”
九花太太叹气,“小月啊,松前家的确对阿树这孩子感兴趣。”
“.心春说的那些,是真的咯?”
“算是吧,只是阿树还没有答应对面而已。但是小月,你得明白,松前家如果想让阿树和心春那孩子好的话,有的是办法。前段时间你和心春那孩子在吵架,但你就算吵得过她,你争得过松前家么?”
九花月迟疑半晌,张了张嘴,“那怎么办?”
“耳朵凑过来。”九花太太小声说。
九花月将信将疑地凑过耳朵去。
“什、什么?不、不行!”
“还在怕羞啊?”
“真的不行,太早了!而且而且母亲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来?”九花月是又气又羞。
九花太太表情一如往常,“羞耻是没有必要的,妈妈我当年也不是作为童养媳嫁入的九花家,妈妈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想着备孕了。”
“.”九花月无话可说。
“妈妈也不想多说什么,多解释什么,只能和小月你说啊,你再觉得早的话,怕就是太晚咯。”
九花太太摇摇头,随后提着手提包,上楼去了。
只留下九花月一个人在原地思绪纷乱。
如果如果不那么做的话,真的会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