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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打罗田的战事还在进行。
义军利用城内守军不足,无法坚固各处城墙和城门的防守,以虚虚实实之姿态,对城门以炮轰,配合骑兵靠前放火铳、放箭等进行扰乱,再用撞木等去试探撞开罗田城门。
城南和城北也相继有人手试着攀梯而上,但都为官军所阻。
与此同时,在二百里外的麻城内,齐十一妹这个女城主的位子,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斥候头领徐茂云来报,说是官军已从东边汹涌而来。
“暂时辨不清官军有多少人马,但至少有两三万之数,应该是官军主力,也不知是否跟咱在山东交兵的那伙人。”
徐茂云身后还跟着妹妹徐茂卿,兄妹二人是麻城这路人马最忙碌奔波之人。
齐十一妹道:“大户跑了,家当能带走的都带走,本还以为能大捞一笔,连府库都是空的,那群官儿子又来了。”
徐茂云道:“官军先头人马,已在城东十几里处驻扎,估计明天,他们就能兵临城下。咱是退,还是留守?”
“当然要守着。”
齐十一妹回头看着公堂上知县的宝座,恋恋不舍道,“大当家说了,让我们一定要把官军给拖住,等到他们来,还说只要官军没打仗的意思,我们就只能猫着。不可莽撞。”
旁边吕八子笑道:“齐当家,大当家知道你鲁莽,还让你来,这说明大当家想让你继续带我们莽下去啊。”
“滚!”齐十一妹怒道,“我可是在当家的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官军主力来,我怎么都不会主动跟他们打,除非……”
“除非怎样?”旁边马上有人问道。
齐十一妹蹙眉道:“当家的吩咐,岂能与你们说?给我布置城防去!城墙还有很多缺漏,招募人手砌墙砌垛子去,成天把你们闲的。”
“好咧!”
齐十一妹手下这群人,平时是打打闹闹没个正形,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听令的。
主要因为齐十一妹人家靠山比较雄厚,再就是打仗的时候真往前冲。
等人都下去了,齐十一妹道:“城里的民户,倒是征调上来不少,官兵没修好的墙,我们倒很容易修。”
徐茂云到:“官军强征百姓,百姓多都躲避徭役,可遇到我们,他们是没得选。不过就算修好了,面对几万官军主力的话,我们也毫无胜算。”
“大当家会带人来的。”齐十一妹道,“大当家说过,只有把官军主力给打退,湖广才是我们的地盘,否则我们就只是进院子的强盗,不能当主人。大当家步步为营,早就把一切都盘算好,我担心那个作甚?动脑子的事,还是交给他吧。”
……
……
罗田攻城战,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日头西斜。
就在马三带人于城西跟城头上的官军周旋时,突然有人喊道:“城北城头占下来了!”
“靠!”马三当即跳上马,喝令道,“听令,往城北去,把城头占稳。”
兵马一股脑往城北去。
城墙上的官军近乎也在同时得悉消息,开始往城北赶。
就在双方主力都在往城北集结时,另外一路人,在马三部下百夫长李楼的带领下,于官军防备相对松懈东边临河的一侧,化妆成逃难百姓,以小舟过河,再通过攀城的绳索,爬上了城东城墙上。
中途也有巡逻的官军士兵发现,但还没等他们做出预警,就被李楼的人给射杀。
手底下的弟兄很兴奋,正要再从城头另一边下去,李楼突然把人往下一按,道:“等等,下面有人往城北去了。”
旁边小兵感慨道:“我听说书的讲,这是白衣渡江。这招真厉害。”
“你又什么都知道了?”李楼道,“一座小县城,能有几个守军?是大当家吩咐下来,让我们攻城不要局限一处,尽可能分散开。我们随便几个弟兄就能上城头,扎堆没好事。”
“大当家真有脑子,咱比不了!”
“少废话,招呼对岸林子里咱自己弟兄,先下去把城门给占下来,把城门给打开,后面弟兄赶紧上!”
“来了来了!”
一堆人在往上爬。
却是上来几十号人之后,还是被城头上巡逻的官兵发现。
“啾……”有二踢脚升空。
毕竟有点火的烽火台已经被义军给占了,他们只能用这么蹩脚的方式对外预警。
但就算是预警了,效果也不大,主要还是因为城内守军少,此时城北城头已失陷,仅有的防备力量也都在往城北赶。
“杀!”
李楼暴喝一声,他知道再也不用遮掩,直接跳起来,提着弓箭就开始往前冲。
……
……
随着罗田城北和城东两处城墙失守,官军的防御阵势大乱。
官军抵抗意志本来也不高,随之而来的,就是城东的城门最先打开,而李楼麾下的百十号弟兄,配合一些散乱的杂兵,一起冲进城。
兵马占住城门后,也没有往城北去增援,而是要守住城东等其余方向的援军到来。
但实际上能增援这边的,只有城南方向的贾勉儿所部。
当贾勉儿带着他那路乞丐兵到城东时,面前是一座敞开的城门,他们麾下的人眼睛里都带着贪婪,似乎只要进城了,就能撒丫子抢劫,可以有衣遮体,能吃顿饱饭,还能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睡觉,甚至是能抢女人。
“贾老六,别乱来!把城门关了!”
城头上站着的李楼,趁着贾勉儿还在带人过河的时候,就让人把城门关了。
贾勉儿过河之后,提着刀朝城头上的李楼嚷嚷道:“你算哪颗葱?给老子开门!老子要进去打黑皮!”
“李当家,能给他开门吗?”
旁边的弟兄也在犯嘀咕。
“不能!”李楼道,“攻城的时候他们一点力气都没出,还想捡现成的?有本事,自己从城南打进去,到时你想抢就抢,抢到都归你。想占我们便宜?门都没有!”
“他娘的,老子来帮你们攻城?你们还不用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给灭了?”贾勉儿在下面大呼小叫。
李楼道:“如今城北方向激战正酣,你赶紧带兵去,或许还能赶得上,要是攻城时你一点力气没出,休想吃现成的。再罗里吧嗦的,老子用弩箭伺候你!”
“我去他爷爷个腿的。这群人真他娘的……”贾勉儿在城门外,只能干着急。
贾勉儿身后跟过来的弟兄抬头看着城头,惊叹道:“好生神奇,他们是咋个上去的?官兵都不管吗?”
“是啊。”又有人凑过来,“以前咱攻城的时候,哪有像他们这样,随随便便就能攻下来的?”
贾勉儿骂道:“不开眼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谁说咱就不行?走!去城南,咱也来个上墙破城。”
“别了……六子,咱弟兄现在饿得连道都走不动了,城头实在上不去。”有人道,“要不咱听刘老七手下的吩咐,就老老实实在城外等着吧。”
城头上的李楼一边往城北方向眺望,一边幸灾乐祸一般道:“哦,城北也马上要打下来喽。再不去,吃屎都赶不上热乎喽。”
“欺人太甚!”
贾勉儿一听,原来城北都已经快攻破,这会要脸没啥用,还是整点实际的。
至少帮马三破城,以自己跟马三的交情,或许人家会赏自己喝口汤呢?
都是乞丐了,还管是不是嗟来之食?
“走走走,往城北去!老子要带兵打进城,给黑皮玩命!”
……
……
贾勉儿到城北时,马三已经带人杀进城。
官兵在城破之后,并未拼死抵抗,再加上前三天的围城,让城内官民的精气神都没了,再加上义军先前所展现出来的怀柔政策,由代理知县米河带领官衙和官兵等四五百号人,集体跟马三献降。
最后城门甚至都是由官府的人打开的,而不是义军打开的。
马三进城后,米河带人走过去,磕头道:“小人米河,乃本地不起眼的书生,还望诸位豪杰义士进城后,能善待百姓!”
正说话之间,后面贾勉儿带人杀过来。
贾勉儿麾下不到二百人,马匹只剩下三四十匹,后面很多都是靠两条腿跑的,就算是骑马的,马匹也都浑身带伤没个囫囵的。
老骥伏枥属于是。
“三哥,我来了!杀这些黑皮!”
贾勉儿口号喊得响,却还是没等进瓮城,就被马三麾下一队持火铳的骑兵给拦住。
贾勉儿只能灰溜溜下来,走过来道:“三哥,进去抢啊,抢人抢粮抢娘们,到手的都是咱自己的。你答应好的,是让我抢吧?”
听到这话,米河身后一堆官绅紧张起来。
马三道:“俺讲话不中听,找个人讲。”
说完,马三拉了个口齿伶俐的过来。
那年轻人道:“我们大当家是刘七,从来不杀降,也不抢百姓。但是有需要的,还望各位能理解一下,给筹募些许。再就是官仓一律要打开,要在城内开设粥棚,赈济百姓。”
“嗷!”
投降的官兵一听不用被烧杀抢掠,还有免费的粥喝,瞬间欢呼起来。
都觉得,这是投降晚了。
贼寇是抢朝廷的,又不是抢我的,谁在老子头上拉屎不是拉呢?
早点顺应大局,这几天不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马三喝道:“进城!贾老六,恁留在城外,俺会把东西给恁送出来。要是敢踏入城门一步,俺让弟兄们把恁们灭了!”
贾勉儿也没了脾气,点头哈腰道:“行行行,以后跟三哥混……以后给口吃的就行。你们可真牛掰,难怪你们是大贼,俺这群人只是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