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凯和孙正男对视一眼，于是清清嗓子，将话题接了过去。 “嗯，自从事件发生以后，我一直在县局，所以和大家说一下现在的情况。正义的小刘所发布的视频，确实是经过恶意剪辑，并且经过专业人士的炒作，短时间上了热搜；网上疯传的执法粗暴的视频，也都是掐头去尾，十分片面，就好比那句你爱上哪告就上哪告，就是小刘因不满调解结果，出言侮辱了出警民警近五分钟，这才令民警口无遮拦。” 这几句话说完，王占军的脸色十分好看，所有人都知道，他曾在出事的前两天，火急火燎地赶到黄松镇，还装模作样地给这个小刘道了歉。 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市局当时丝毫没给王占军这个面子，这本不是件光荣的事，所以大家集体装作不知道。 可又被康凯翻了出来，就有些耐人寻味。 “康书记，县局的调查就一定准确吗？有没有利益输送，会不会经不起历史的检验？” 组织部长吴德林憋了半天，看康凯说话，于是也第一时间表达了态度。 吴德林为王占军的发言，令众人一惊，不过看到首位那人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知道了吴德林已经倒向王占军。 现在唯三没有表态的，一是人武部长，不过看他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来凑数的举手常委。 另一个没有说话的，是专职副书记卢京瑞，还有一个就是孙正男，至于王占军，他是最后定调子拍板的，不在表态行列。 孙正男看机会差不多，于是开口说： “同志们，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周，这一周里，我们可以说是被全国人民笑话个遍，先是执法粗暴，又是打击处理爆料人，现在又摸黑咱们的镇长同志，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可这些都是真的吗？我看未必，怎么我们黄松镇就这么不堪，怎么在冰雪旅游没火之前，就没有这么多是非。” “所以我认为，是有人在故意搅局，见不得别人好，心怀叵测。” 说到故意搅局时，孙正男字咬的很重，并且目光瞥向王占军。 所有人都听懂了孙正男意有所指，甚至有人在想，难道孙正男图穷匕见了？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及时澄清，消除影响。” 二当家的表态要发布通告，现在明眼人都清楚，只有发布了通告，才能将影响消除到最小。 王占军心中冷笑，孙正男终于打破默契，在常委会向自己开炮，不过他也不是面团捏的，不慌不忙地回怼道： “通告是一定要发的，不过发的时间和内容一定要经得起检验，如果拿出一份虚假的通告，被人挑出毛病，岂不是贻笑大方。” “王书记难道怀疑县局的调查结果有猫腻不成吗？” 孙正男本来已经准备好，炮轰王占军不及时发布通告的说辞，谁曾在王占军不接招，而是耍起了无赖，既没反对发，也没赞成，而是说县局的通告经不起推敲，让孙正男一时间也没明白过味。 “我并不是不相信政法的同志和宣传部门的同志，而是自查自纠实在难以令人信服，所以我提议，委托市公安局调查此事，然后以市局的名义发布通告，这样既合理，又避嫌。” 这一番话说完，得到了常委会大多数人的赞同，就连武装部的举手常委，都点头表示赞同。 孙正男心想坏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玩的妙，到底是自己小瞧了这个秘书帮的人。他不是前两天被市局摆了一道吗，怎么可能如此大度地请求市局帮忙？还是说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而且自己一通唇枪舌剑，全都打在了空气上。王占军这个说法明显更能令大众信服，就是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其他人。 “这～” 孙正男听出王占军话里有话，别的不多说，非单独提了政法口和宣传口，这是点破这两人已经倒向自己。 并且目前看，自己炮轰完全没有效果，被人家轻松化解，二人孰强孰弱，大家一目了然。 很快，王占军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会议结束后，孙正男阴沉着脸离开会议室，二人初次正面掰手腕，王占军略占上风。 王占军嘴角微微上扬，拿着保温杯，哼着小调离开这里。 即将下班时，颜卿看到了县政府发布的公告。 市局？ 这和最开始与孙正男商议的有很大出入，颜卿心想，看来县长那里也遇到很大的麻烦，有可能被王占军阴了一把。 既然对方没有通知自己，难道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打这个电话。 颜卿还是没有将电话打给山河县的任何人，他犹豫半晌，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两个小时后，颜卿如约到了冰城，在陈婉儿的带领下，又来到了无数人为之奋斗的省委二号楼。 在门口，两人推门而入，颜卿心中有些忐忑，他和陈婉儿是男女朋友，但是那么一个高官老丈人，心里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婉儿，陈省长突然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爸爸没说，只说要你来直接就到书房找他，我猜应该是最近你的事。” 饭都没让吃，看来事情多半不怎么好，怀揣着这个心情，颜卿走到了书房门口，敲门，听到进来后，这才推门而入。 陈立人带着眼镜，此时正在看一份文件，时不时还在上面记录，看到颜卿来了，也没客气，直接用手一指对面的椅子。 颜卿坐好，静静等待。十分钟后，陈立人忙完手头的工作，摘下眼镜，看颜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基层怎么样？不好混吧。” “没有，我觉得很好，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枪林弹雨，唯一不同的是，我在部队时，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从背后射来的子弹。” 这小子～ 陈立人有些好笑，他这是在埋怨基层环境不好，向自己抱怨总有拆台的。 “嗯，在部队有一群完全信任的战友互相依靠，的确是一件幸事。不过这和地方是两码事，军营里淬炼的是自己的体魄性格，而基层却要揣摩别人的人心人性，这点上，你还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