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晟六年三月,夏军兵围犬戎王城。 慕容清音在带兵攻城的时候,被不知道哪里的流矢射中,摔落马下。 “清音哥哥!”离他最近的容易第一个扑了上去,有些慌张。 梼杌和孟极也很快带人围了上来。 “没事。”慕容清音的脸色瞬间煞白,精神倒还不错,“不要都围着我,你们听嵇子绍指挥,犬戎王城今天必须拿下来。” “还打什么,你的命要紧!”容易气急,噙着泪顶撞道。 “安国王中箭落马!” “你们的主将死了!” 对面忽然传来叫嚷声。 慕容清音皱眉,咬牙折断羽箭:“扶我起来。” “不行,你……”容易下意识就想拒绝。 “扶我起来!”慕容清音冷下脸,怒喝一声。 容易咬牙。 一旁的梼杌不敢耽误,上前搭了把手。 慕容清音扶着梼杌的手臂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开弓搭箭,向着城墙上连发三箭。 箭无虚发,三道人影从城头跌落。 夏军只能看到他们的主帅稳稳地坐在马上,迎着光,恍如天神。 慕容清音厉声道:“莫说本王没死,就是本王死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嵇将军在,玄甲军在,大夏还在,众军只可向前!” 战场上,声音传不了太远,但是意志可以鼓舞人,近处听到的战士更加奋勇争先,便能带动后面的军士勇往直前。 再加上嵇子绍、贾绛和司卫配合默契,一时间当真稳住了战况。 所有人都在奋力拼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主帅已经悄悄被人护送着,撤出了战场。 回到后方大营的时候,慕容清音已经陷入了昏迷。 容易急的直掉眼泪。 梼杌和手下的玄武卫作为主力留在了战场上。 孟极和孟字营在大营外负责警戒。 吴汐跑的满头大汗,一进大帐,药箱都顾不得在摘,先给人检查伤势。 容易配合着吴汐,艰难地给慕容清音脱了铠甲,一看那伤处,吴汐大吃一惊。 “这……” 慕容清音的心口处,箭镞深深没入皮肉,伤口周围的皮肉高高肿起,呈诡异的青紫色,遍布着黑红色尚未完全凝固的血痂,看上去狰狞可怖。 血还在从伤口缓缓渗出,透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儿。 “怎么样吴先生?”容易紧紧握着慕容清音的手,安抚着因为疼痛而无意识挣扎的慕容清音。 “箭上有毒。” 吴汐皱眉,脸色难看得很:“如果不能解毒,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 “那就解读啊!”容易的话脱口而出。 “我不敢确定是什么毒。”吴汐的脸色一点儿都不比慕容清音好,“这毒不像犬戎所有,也不像中原流过去的……” 他的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却不敢说出来。 “那怎么办啊!”少年急了,眼泪大颗大颗跌碎在地上。 “我需要一条狗。”吴汐咬牙,“我这里有几种相似的毒药,我需要分辨出到底是哪种,需要灵敏的嗅觉。” “孟极,去犬舍牵条狗来。”容易冲外头吩咐,回头看着吴汐。 “然后呢,需要做什么?” “找人取血,和这些毒药混合,然后让狗区分,哪一个和主子的毒血味道是一样的。”吴汐看着慕容清音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底已经慌成热锅上的蚂蚁,脸上还要保持镇定。 容易二话不说,拔出剑来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拿容器!” 吴汐手忙脚乱的从桌上拿来四个茶碗,接了四碗血,然后要给容易包扎伤口。 “别管我,兑药!”容易气的一边哭一边骂,“你脑子是有包吗,我死不了!” 吴汐慌忙往杯中倒毒,刚倒第二种,容易就皱眉:“是这个!” “啥?”吴汐的手顿住,忘了收药包,一包药全洒了进去。 容易愈发确定:“就是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吴汐忍不住想调侃一句,小少爷怕不是长了个狗鼻子? 这四种毒味道极其相似,狗都不敢保证一次性闻对了。 他不放心,仍是将其余两种药也调了进去,下意识的端到容易面前:“小少爷闻闻?” “这两种也不是,就是第二种,我很确定,是什么毒?”容易一把抓住吴汐的衣领问。 因为手上全是血,连吴汐的衣服都染红了。 吴汐呆呆地看了一眼那只杯子:“乌头毒,产自婆罗门的乌头毒。” “有解药吗?” “有。” 吴汐回答的干脆,这才想起将已经打开的药箱从脖子上摘下来,扒拉出一只小瓷罐递给容易:“一分为二,半枚兑水化开喂给王爷,另外半枚研开外敷。” 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能让王爷吐出来,我没有多余的解药。可是王爷这个样子,恐怕已经不会自己吞咽了。” 他说话的工夫,容易已经将半枚药丸化好了。 听吴汐这么说,容易怔了怔,忽然端起药灌进自己嘴里。 “你疯啦!”吴汐大惊,就要上前夺,却被容易一把推开。 接着,少年上前,将昏迷不醒的慕容清音抱进怀里,嘴对嘴将药喂了进去。 吴汐被推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站直了身子刚想骂人,就看小少爷已经含住了王爷的唇。 …… 吴汐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 理论上,的确可以这样喂药…… 可是可是…… 小少爷,是王爷一手带大的啊。 这这这…… 看容易抱着慕容清音,许久没有松开,顿了顿,吴汐决定还是不管了。 王爷如今情况危急,事急从权,管他那么多礼义廉耻呢。 大不了将来,王爷娶了小少爷,他多随点儿份子。 吴汐转过身去,只当自己瞎了,啥都没看到。 纵然一口药很少,容易依旧费了很大功夫才给喂下去。 握着怀里人的手,容易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他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他…… 容易含着药,努力往慕容清音口中渡着,仿佛是要将性命都渡给怀里的人。 直到确定最后一点药也被咽了下去,容易才松开怀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