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说话,师澄便先叹了口气,“大部分孩子都送回去了,但仍有一些,还暂住在凌王府,无处可去。” “为何?”师殷殷微微蹙眉,“可是他们家人都不在了?” 师澄摇着头,“不是,大概有七八个孩子,都是女孩,她们的父母……” 他欲言又止,缓缓喝了口茶,才接着说道:“是将人卖过去的,唯恐落人口实,拒不相认……” “竟有如此之事?”师沅沅不可思议,“那可都是他们的亲骨肉,岂能为了一点钱就送与他人?” 李筱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可她仍痛心疾首,远山化作平川,眉头不得舒展。 “即便是当时有苦楚,如今孩子回来了,又怎可畏惧口舌,不认至亲!” 师澄叹了口气,“沅沅,你未曾见过那样的世界,可现实就是有那般的人。” 师殷殷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凌王可有主意?总不能一直留在王府吧?” “他确实想要置块地给她们,这到底是一群孩子,给个院子是小事,如何教养谁能说得准呢?” 闻言,师殷殷陷入沉思。 直至日落西山,勋卫催她回府,他们几人也商议不出来个结果。 临走之前,师殷殷将一块玉佩和一封信交给师沅沅。 “沅沅,去年国子监诗会,那位宇文柔定,你可还记得?” 师沅沅回忆片刻,点了点头。 “你替我去趟西市的胡商区,有一家西香记,把这些交给她。若有回信,来王府找我,他们不让我出,总能让你进来的。” 师殷殷交代完,便跟着勋卫走了。 她回到府里时,云如璟正守着一桌子菜等她。 “怎么,讨了道口谕出去,还愁眉苦脸回来?” 师殷殷看着他,不知从哪一件事说起,索性先吃饭。 “你究竟怎么了?师家出事了?”云如璟也知道她除了回家,肯定不敢到别的地方乱晃,所以猜测是不是在家里听到什么消息了。 “你不能盼点好吗?”师殷殷瞪着他,“师家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云如璟被堵无话,只好耐着性子说道:“那你一回来,话也不说,脸色也不好,我不应当过问一句吗?” 师殷殷叹了口气,罢了,那就从她家说起吧。 她眉梢一挑,“你猜我府上今日来了位什么贵客?” 云如璟沉思片刻,迟疑道:“秦……” 师殷殷抬眼看他,“果真是亲舅甥啊,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派人翻墙进来私会你的。” 云如璟嘴角一抽,“他去何事?” 师殷殷把秦术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还学得有模有样。 他默默听完,问道:“那你同意了?” “我说了,与你共谋。”师殷殷定定望着他,“若你需要,此计可用。” 云如璟别过脸,夹起一块肉,便岔开话题,“这件事应当不至于困扰你吧。” 于是师殷殷又把那几个女孩的事告知,云如璟陷入沉默。 良久,他平静地说道:“你在外多年,应当见过民之多艰。” “见过,”师殷殷不置可否,“但我不应当,也不会放弃她们,就像白虎军从不会在战场上放弃过一个妇孺老少。” 云如璟看着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师殷殷疑惑地看向他。 “文家可用。”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写下几句话,然后装入信封中,递给她。 “你应当知道,这群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住所,而是生存能力,在几年、几十年之后都能自力更生。” “你若想好了,就拿着这封信,让桑瑶和文倩从我的暗线中调出来,她二人可教孩子们织布以生存,练武以防身。” “如有需要,文家院子也任你改造。” 师殷殷接过信,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云如璟。 她有想过他会替自己出主意,但没想到竟直接把他的暗线给自己用了。 回过神后,她将信收好,等一个机会把这件事落实了。 师沅沅依照师殷殷的安排,前往西香记找宇文舒。 宇文舒没有见过她,但却发现她和师殷殷有些相像,于是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迎了上来。 “这位娘子,可是要买香?” 师沅沅打量了来人一番,“你可是宇文柔定娘子?” 宇文舒一愣,她很少听到别人喊她的字,于是心中欢喜,笑道:“正是我,娘子是?” 师沅沅当即拿出玉佩和信,“我乃永崇坊师言蹊,家姐宁王妃不便前来,昨日来府上探视,托我将此物交给娘子。” 宇文舒知道是师殷殷有个四妹妹在京中,想必就是她。于是更添了几分笑意,带她到里屋接待。 宇文舒为她倒上茶,然后拆开信来看。 “宇文娘子,见字如晤。前些时日多有叨扰,幸得娘子信任,替我隐瞒。此玉虽平平,但他日娘子若有所求,以此为证。 殷字” 宇文舒翻看着玉佩,轻笑一声,“王妃太过言重了,其实我早就应当谢过王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