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在昏迷中被众人急匆匆送往最近的医馆。 大夫一番仔细检查,发现他的右腿已被压成粉碎性骨折,那伤口血肉模糊,状况十分惨烈。 医馆的大夫皱着眉头直言道:“这腿受伤太重,为今之计,只有截肢这一条路。他家里人来了没有,这可不是小事,你们这些工友做不了主。” 有人赶忙回应:“来了,来了。程氏章艳、程承德,你们家当家的这腿是保不住了,不过命还能尽力保一保,大夫问你们这腿锯不锯?” 章艳一听锯腿,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一同前来的长子程承德,声音带着颤抖问道:“承德,你看这可怎么办?” 程承德将藏在袖子里,残缺的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语气生硬地说:“锯吧,毕竟命可比腿重要多了。” “行嘞,有你这准话就行,来几个人帮把手,帮忙把他按住。”医馆大夫大声吆喝道。 紧接着,医馆里便传出一阵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叫声持续许久,从凄厉惨叫到沙哑嘶吼,最后无声。人痛的晕了过去。 进去帮忙的几个壮汉,一个个全脸色惨白地走出来,走到门槛那儿,几人一时腿软,差点一个踉跄跌做一堆。 程承德也是脸色青白地从里面出来,可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兴奋光芒。 “今晚病人肯定会发高热,要是能退下来那便一切都好,要是退不下来……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医馆大夫一边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一边交代。 程承德神色异常平静,只是应了句:“知道了,多谢大夫。” 果不其然,夜里程实就发起高热。 大夫早有准备,见状立刻给他灌下提前熬好的药,没一会儿工夫,程实的烧退下去。 可没过多长时间,程实又发起高热,大夫便又灌了一次药。 就这样反反复复四五次,总算是熬到天明,程实不再发热。 大夫守了一整夜,此时也有些精神不济,他坐在床边给他把脉,良久,他舒口气道:“如此看来,他这关算是熬过来了,接下来只要等着伤口慢慢长好就没事了。” 程承德站在角落里,那处光线昏暗,无人察觉到他脸上那一丝一闪而过的失望之情。 章艳微微弓着背,卑微的一直在向大夫不停道谢。 到第三天,程实总算清醒过来,他察觉到自己的右腿没了,顿时发狂,怒吼道:“谁让你们锯了我的腿,把我的腿还我!你们这些,脍子手、庸医……” 说着,他抬手就朝着离他最近的章艳脸,上猛呼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章艳尖叫着、捂着脸,跑到门外,吓得不敢进去。 程承德在旁边神色诡异的平静,冷冷地说:“不锯腿,你就只能等死。” “我宁愿死!”程实坐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反驳。 程承德冷哼一声,冷言冷语道:“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岂不是要背负冷血弑亲的罪名,我可不像你那么冷血,做不到袖手旁观。” 程实瞪大双眼,眼神阴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是你,就是你让大夫锯了我的腿,是不是?你恨我,恨我没给你钱还赌债,让你被剁了手指,你是在报复我,你不得好死啊!你给我滚,你这个畜生!” 程承德挨骂,也气得不轻,道:“随你怎么说,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回家了,毕竟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说完,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医馆。 采石场附近的医馆大夫,平日里救过不少采石场受伤的人,对这种刚刚锯腿,锯手的病人跟家属闹矛盾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病人情绪太过激动,会影响伤口接下来的恢复,大夫当下便毫不客气地指责程实道:“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儿子,你自己倒霉,腿骨被砸得粉碎,腿上的肉都成了肉泥,我要是不锯你的腿,那你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要是你真想死,不想活,也简单,从这儿爬出去,离开我的医馆,要死死到外头去,可别砸了我的招牌。要是想通了,不想死了,那就给我安静点。” 程实在医馆大夫一通连消带打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憋得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倒是没再继续骂骂咧咧。 程实右腿从膝盖处被锯掉,截去半条腿,好歹保住命。 医馆中除章艳任劳任怨地端屎端尿伺候着,其他几个子女压根就没露面。 在医馆待了几日,大夫见他情况还算稳定,就让他回家卧床休养。 程实躺在一辆破牛车上被拉回家,因为失去半条右腿,心里窝着火,动不动就发火骂人:“滚,给我滚出去!” 章艳又一次红肿着半张脸从房里被赶出来,手上端着被打翻的饭菜。 程承德起初还劝过几次:“娘,你理他干嘛,饭菜放那儿就行,他爱吃不吃,难道他还真舍得把自己饿死不成。” “他毕竟是你爹。”章艳耷拉着眼皮,悻悻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