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我带着沉重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医院。 蒋南溪应该已经去上班了,程知夏虽然能慢慢的自己走动,但仍需要一个人来照看。 来到病房,竟意外发现程知夏不在。 她腿上有伤,会去哪呢? 我找来护士询问,护士告诉我,病人中午的时候打过招呼,说她下楼透透气,随后就没有注意她去哪了。 大概是在这间病房里闷了太多天,程知夏想下楼透口气吧。 于是我来到楼下,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人。 正当我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只见她从医院的大门外艰难的走了进来。 我迎了上去,用责备的语气质问道:“你干嘛去了?” 程知夏委屈巴巴的说道:“粥实在喝不下去了,我到外面吃了份油泼面。” “你身上有伤,不能乱跑知不知道!” 程知夏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小声回答道:“知道了。” 我看着程知夏,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小腿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也因行走发力再次崩裂,鲜红的血液一部分从她白色的裤子上渗了出来,一部分顺着她的小腿,流到了脚脖子上。 她整个身体都在因为虚弱而颤抖着。 我蹲下身子,说道:“我背你。” 程知夏略微犹豫,还是慢慢的趴在我的背上。一瞬间,那种久违的亲近感再次袭遍我的全身。 回到病房后,我让护士帮忙给程知夏包扎了伤口。 程知夏似乎很累,不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我则心烦意乱,这段时间让我有点惧怕的冯曜的电话,在此刻我却希望他能给我打一个电话。 可是放在床头的手机,犹如关机了一般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占据了整个房间,我盯着煞白的房顶发呆,想着自己今后将何去何从。 突然,程知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怎么不开灯?” “我看你睡着了,所以没开。” “我醒来有一阵了。” 我全然没有察觉程知夏醒了,于是这才从床上翻身下来打开了灯,瞬间,病房里的黑暗被灯光驱散殆尽。 “苏北山,我饿了。 我看了一眼程知夏,说道:“晚上不是吃过饭了吗?” “又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 “油泼面。” “你前面不吃了油泼面吗?” “现在又想吃了。” 我有些无奈的说道:“那我去给你买。” “我不想吃外面的。” 停了停,程知夏接着说道:“我想吃你做的。” 虽然有些无语,但想起今天程知夏为了吃一碗油泼面而将自己搞的狼狈的样子,我又有些心疼,于是说道:“那你等着,我回家做好了给你带过来。” “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严厉的说道:“知夏,你别任性,你看你今天出去了一趟,成什么样子了?” 没想到程知夏拽着我的胳膊,撒娇道:“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我的心似乎被电触了一般,即使我们还是恋人的时候,程知夏也很少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因为她性格向来有些生冷,再加上她的身份,让他有一种自带强势的威严。 见我还在犹豫,程知夏再次说道:“带我去嘛,你可以背着我,这样我就不用走路了。” 面对程知夏强烈的请求,我不忍心拒绝。这间充满消毒水的病房,就跟囚笼一样,待久了确实会让人心烦。 背着程知夏出了医院,打车来到幸福巷口,费了很大劲又背起程知夏往巷子里面走去。 我开玩笑说道:“你胖了,我背着你都走不动路了。” 程知夏针锋相对道:“是你虚了,所以背不动我了。” 我不服气的说道:“谁说我虚了,要不你试试我虚没虚?” “好啊,你敢试我就也敢试。” 以前对程知夏开这种不正经的玩笑,她总会羞红了脸,然后骂我是流氓,没想到她被动化主动这一招让我有些无语。 随后,程知夏小声呢喃道:“其实,也有可能是这条巷子太长了,所以你才会觉得累。”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这条自己走了无数遍,却依旧只靠着巷口那盏路灯照亮的巷子,随口说道:“这条巷子也不长啊。” 程知夏像是自问般的说道:“既然这条巷子不长,为什么我们走了二十六年还没有走到尽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闷的慌。 我背上的程知夏好似变的愈发沉重,而这种沉重的力量此刻却以一种古怪的方式集聚在我的内心。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向光线越来越黯淡的巷子里面走去,快要到小院门口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身影呆呆的站在门口,她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是仅凭轮廓,我就可以肯定她是方杞。 方杞挪动身影向我走来,程知夏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小声催促道:“快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