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没有手机的我打开了买来的书看了起来。 “你也喜欢加缪?” 一个如风铃般的女声在我身旁响起,我侧脸看了看,坐在我身旁的是一名皮肤有些黝黑,但五官极其精致的藏族女子。 之所以说她是藏族女子,是因为她穿着藏族服饰。 我应道:“反正不讨厌。” “你看起来很有学识。” 我不知道这名女子是基于什么判断我有学识的,但我还是如实相告:“我只有高中学历。” 女子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大概是我手里这本叫《局外人》的书,与我的高中学历显的格格不入吧,倘若此时我手里捧着一本《故事会》,我想这名女子也不至于不信。 我笑了笑,说道:“这个没什么不信的吧?你觉得我有必要学历造假吗?” 女子耸耸肩,说道:“好吧。” 就在这时,一名带着眼镜,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拿着一面写着“答案在路上,自由在风里。”的白色旗帜来找我们签名。 随后又有一名染着黄色头发的男青年拿着一面写着“青春没有售价,花呗干到拉萨。”的旗帜同样让我们签了名。 看着这群朝气蓬勃,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年轻人,我沉重的身体轻松了不少。 同时,我也对拉萨这个城市好奇起来,它究竟有着怎样神奇的力量,让这么多人心驰神往,魂牵梦萦! 下午三点零五分的时候,火车到达了兰州车站,在这里会停靠27分钟,我赶紧下车摸出一支烟点上。 这时,之前那个拿着旗帜找我们签名的黄毛小子抱着一把吉他在站台上弹唱起来。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曾经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多么脍炙人口的歌曲啊,黄毛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引的一群小女生拍手叫好。 随后,更多人的人开始合唱,让火车站的站台成了大合唱的舞台。 就这样,一群人因为同一个地方,聚在一起唱着同一首歌。 列车再次启动,我与身边的女人聊起了天。 女人是个很热情的人,她告诉我她叫卓玛拉姆,是做酒店生意的,这次是去西安考察的,她准备在西安开家连锁酒店。 并给了我一张她的名片,她说凭这张名片去她的酒店住宿,能给我打六折。 我告诉她,我的手机丢了,等我到西藏之后有了新的联系方式后会告诉她,并说自己对西安很熟悉,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可以尽管来问我。 最后,我问她,既然是生意人,肯定会把效率放在第一位,为什么不坐飞机,反而要坐30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拉姆只是神秘一笑,说道:“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带着好奇,到了晚上,在西宁车站换乘有氧列车的时候,看到一群人自发的擦着车窗玻璃,关于拉姆为什么要乘坐火车这个疑问,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 接下来,火车穿越了高原明珠,蓝波微漾的青海湖,绵延巍峨,顶覆白雪的昆仑山,长河发源,孕育文明的唐古拉山,悲壮苍凉,幽静隐秘的可可西里...... 第二天的下午14点17分,我终于到了拉萨,虽然腰板有些酸痛,但整个人感觉放松了不少。 火车快要靠站的时候,车厢的广播里响起了一首郑钧的《回到拉萨》,嘶吼式的唱法和密集的鼓点重重的敲击着我的心灵,再加上郑钧是我们西安籍的摇滚歌手,让我感受到震撼的同时又带着几分亲切。 走出火车站,我也第一次看到了拉萨这座城市的容貌。 高山草甸,白云翻滚,远处山顶的积雪与棉花一样的云朵融为一体,让人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云还是雪。 西藏的天很蓝,犹如一块蓝宝石,湛蓝的天空下,是一排排藏式风格的建筑,恍惚中,让我有一种来到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嗨,要不要我送你去酒店。”拉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只见她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也出了火车站。 我笑了笑,回道:“不用了,我先感受一下拉萨的民俗风情,晚些再去酒店。” “那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向拉姆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笑着说了一句:“扎西德勒。”随后上了一辆在路边等候多时的奔驰商务,离开了火车站。 我出现了轻微的高反,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这座城市的喜爱。 沿着街头走了一阵,最后的一支烟也被我抽完了,大致扫了一眼,前面一百米处有家百货超市。 超市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将两盒延安递给我的时候,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随口问道:“小伙子,从哪来的?” 我脱口而出:“西安。” 中年大叔的脸上多了一丝欣喜,随后向他身边一名六七岁大的小孩用藏语说着什么。 随后小男孩用黑玛瑙般的眼睛看了看我,随后藏服的袖口向外搭着,张开双臂,掌心朝上,弯着腰叫了我一声:“舅舅。” 舅舅?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的一头雾水。 大概是大叔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质朴的笑了笑,然后解释道:“您跟我们尊贵的甲木萨都来自长安,所以您就是我们的亲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甲木萨是藏族人对文成公主的尊称。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为汉藏两族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最后,大叔不收我的烟钱,还塞给我两瓶饮料,但我还是留下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后离开了。 在感受到藏族同胞热情好客的同时,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只因为那一声“舅舅。” 文成公主在推进历史的进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因而流芳百世,名垂千古。可谁又知道,年仅16岁,在花一样的年纪里本应该和自己的姐妹们弹琴作画,赏花赋诗,但作为皇室宗亲的她却为了政治联姻,而跋涉千里,远嫁吐蕃。 终究没人能逃的出世俗,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贵为皇室宗亲的文成公主不能,身为普通百姓的我也不能。 此时,我又想起了已与我相距千里的程知夏,特别想,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