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小女孩，是乔前的妹妹，名叫乔茹。 我笑着对乔茹说道：“哥哥最近有点忙。” 乔茹睁着清澈明净的眼睛看了看我身旁的方杞，问道：“北山哥哥，这位特别特别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嚯，你才多大就知道女朋友了啊。”稍稍停了停，我继续说道：“她不是哥哥的女朋友，她是我请来教你画画的老师。” 乔茹睁大了眼睛，显得非常高兴，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说话的同时，我递给方杞一个眼神。 她大概也被小女孩的天真可爱感染到了，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随后对乔茹说道：“我看看你画的是什么。” 乔茹很乖巧的将刚画的一幅画交给方杞，那幅画上画着一轮初升的朝阳，朝阳之下是一大片金灿灿的向日葵，向日葵都仰着头，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方杞接过画看了看，说道：“整体画的很不错，但是有些小瑕疵。”停了停，方杞柔声问道：“你们美术老师教你们如何构图了没有啊？” 乔茹神色黯淡了下去，低着头不再说话，这时乔前略带尴尬的说道：“小茹她……没上过学，也没有美术老师。” 方杞凝眉问道：“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不去上学？现在义务教育也花不了多少钱。” 乔前支支吾吾的回道：“小茹她……她有血友病。” 方杞的眉头凝的更紧了，但眼神少了责备，多了温柔，随后说道：“如果没有老师教，能画出这样的画，那说明她画画的天分很高。” 我插话道：“你们都是画画的，你肯定不忍心看着这么好的一颗苗子就此埋没，考虑一下，索性收她为徒算了，若是以后她能在画坛有所建树，你们这发于田亩，浇于版筑的师徒情也不失成为贵圈的一段佳话。” 方杞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只要小茹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乔茹听到后，开心的差点在床上跳了起来，只是一旁的乔前看起来有些心事，沉默片刻后，他支支吾吾的说道：“那学费……” 我拍了拍乔前的肩膀，说道：“学费你不用担心，我来出。” 方杞不悦的说道：“如果你们要交学费，就去找别的老师吧。” “可是……” 乔前还想再说什么，被我打断了：“人家不愿意收学费那咱就不交了，这位美丽善良的女士钱多，不差你那三瓜两枣，咱就权当是消除阶级差异的扶贫手段罢了。但是，要是以后这位女士在其他方面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凭今天她对小茹的慷慨恩惠，咱兄弟两个可得把命豁出去的帮她。” 乔前也不再纠结，只是重重的点着头。 随后，方杞指出了乔茹作画时存在的问题，并给予了指导。 而我和乔前则聊了一些他的近况，他告我他最近参加了红客体育举办的“红客杯”篮球赛，冠军有一万元的奖金。 乔前和我一样，六年前失去了父母，如今靠送外卖为生，但微薄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乔茹的治疗费用。因此，他还自发的组织了一支业余的篮球队，通过参加举办的一些商业赛事赚取奖金。 乔前篮球打的很好，他也很热爱这项运动，但无奈他只能打打业余比赛赚取奖金，没有机会接受系统的培训。 那些所谓的球探也不会跑到这片破败的棚户区发掘人才，而那些在职业球场上散步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公子哥，根本看不到草根出身的球员。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令人发指。 方杞指导完乔茹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我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刻。临走时，方杞将自己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写在一张纸上交给乔茹。 方杞告诉乔茹，她有时间会过来教乔茹画画。当然，乔茹也可以按照她留的地址过去找她。 从乔前家出来，我们再次走在那条狭小的巷子里，我下意识的向巷子左侧的一户人家望去，只见房子里的灯黑着，门上挂了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我下意识的问送我们出来的乔前：“何桂芬家怎么没人？” 这个何桂芬的丈夫，就是当年制造那起车祸的肇事司机，我和蒋南溪的父母，就是在那场车祸中丧生的。 乔前看了一眼何桂芬家，说道：“她儿子钟骁龙转学了，她家就从这搬走了。” “转去哪了？” “好像是超越中学。”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猛然一惊，超越中学是一所教学质量极高，非常出名的私立高中。 在超越中学一年的学费将近十万，但是何桂芬的家庭情况我是知道的，她的丈夫生前因患癌症，将家里本来不多的积蓄花的一干二净，甚至欠了不少外债。 她的丈夫制造那起车祸后，虽然由保险公司做了部分理赔，但他们也拿了一部分赔偿款，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她们雪上加霜。 何桂芬的丈夫死后，她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需要抚养，她靠着摆摊卖烤串维持生计，但是为何，她的孩子突然会转到学费如此昂贵的私立中学？ 这让我心中不禁起了疑问。 “北山哥，怎么了？”乔前关切的问道。 我胡乱的搪塞了一句：“没什么。”随后便向巷子外走去。 与乔前分别之后，我载着方杞下了落雁坪，向曲江大境驶去。 骑着电动车，夜风不断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坐在后座的方杞迎着风，将声音提的很高，说道：“苏北山，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感知到了生命的力量，谢你让我寻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明知故问道：“什么力量？什么价值？” 方杞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其实我跟这片棚户区的居民一样，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人，但他们尚且如此拼命的活着，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活着呢？这就是我感知到的生命力量。” 停了停，方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有意促成我和小茹的师徒关系，不管有意无意，至少在看到小茹为了学习画画而高兴到手舞足蹈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我也可以被人需要，然后承载别人的希望，这就是我寻找到的自身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