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了门铃,可过了好久没人开门。她那辆贴满哆啦A梦的车子还在,就证明她很大概率没有出去。 我再一次按了门铃,然后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中。 仍旧毫无反应。 我试着拨打了她的电话,提示对方已经关机。想起她那通没有由来的电话,她在最后似笑似哭的感谢了我。 那种感谢,更像是临终遗言。临终?我内心的不安之感变的沸腾起来。 来不及多想,我绕到别墅后面,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朝着那块新换的玻璃砸去。 “哗啦”一声,玻璃应声碎开,我手撑着窗台一跃而起,从窗户跳进别墅,直奔二楼。 方杞的房门虚掩着,我推门而入,她依旧坐在飘窗上,头上带着蓝牙耳机,夕阳如血的余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她的手里,握着一大把白色的药片。 方杞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她收回失神的目光,在看向我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很快恢复了淡漠。 我走到她的身边,摘下她的耳机,指了指她手里的白色药片平静的说道:“吃这么多药是生病了吗?” 方杞不语,只是看着我。 这次她的沉默倒没有让我觉的不适,我随手抓起飘窗上一个哆啦A梦的布偶,将它挡在我的脸前,试着用哆啦A梦的语气说道:“大雄同学,无论身处何时,都不要放弃希望,希望是比钻石还珍贵的东西。” 这时,方杞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稍许之后她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回道:“我是从22世纪坐着航时机来的,你孙子的孙子让我来解救你。” 随后,我将她手中的白色药片拿了过来,揣进自己的兜里,并批评她道:“如果晚上睡不着觉,这种药吃一片就好了,你怎么连这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方杞有些苦涩的说道:“我只是想睡一个很长很长,不会做噩梦的觉,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有痛苦了。” 我试图用玩笑的口吻让气氛不那么凝重。 “巧了,我爷爷是一名老中医,专治失眠多梦,鄙人不才,学了一点,不介意的话,让我来为你诊治诊治。” 事实上,我的爷爷真的是一名中医,但是专治失眠多梦是我杜撰出来的。 方杞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我,说道:“怎么感觉你像个不入流的江湖骗子。” “先治病,后收费,治不好,不收费。” 方杞半信半疑的问我:“那怎么治?” “中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 稍稍停了停,我继续说道:“我望你神色黯然,双目空洞,应该是一夜未眠,我闻你气若幽兰,却带呕酸,应该是两日没有进食。” 方杞皱起了秀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知道我差不多说对了。 其实这个不难猜想,一个准备结束自己生命的抑郁症患者,前一夜肯定不会睡的太安稳。一个长期请家政的人肯定不会做饭,刚进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吃外卖的痕迹,结合她憔悴虚弱的面容,这个结论也不难得出。 我说道:“下面该我问了,请你务必配合。” 方杞认真的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撤案?” 方杞狐疑的看着我,说道:“这跟中医治疗有关系吗?” “当然,中医将人体归为一气,这气一堵,则百病生,气一顺,则百病除,我觉的这次恐吓事件就是让你气堵的主要原因,所以我要了解它,才能消除它。” 方杞怔怔的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将目光移向已将大半个脸隐没于西山之后的太阳。 我并没有催促她,因为我知道她接下来说的应该是一件令她非常伤心的事。 等待中,我点上一支烟,这并非对方杞不礼貌,而是通过刺鼻的烟味,想让她感受到这个真实的世界。 许久之后,方杞回过头,此时她的眼里已噙满泪花,她呜咽着说道:“你知道吗,恐吓我的那个人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同母异父的弟弟?我有些错愕,只知道她的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难道她的母亲也组建了新的家庭? 她继续说道:“我三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从小是被保姆看着长大的,起初我并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他们还会隔三差五的轮流来看我,到了后来,我一年都见不了他们几次,他们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忙的人。” 我插话道:“或许他们是真的忙,你能住在这样的大别墅里,他们肯定也是日理万机之人。” 方杞讪笑道:“他们要是真的忙事业就好了,他们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们,可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各自的新家庭,并且都有了各自的孩子。你知道吗,我爸的孩子比我小三岁,我妈的孩子比我小五岁,这就意味着他们在我一两岁的时候就已经组建了各自的家庭。而我,就像他们一时兴起制造出来的垃圾,被随意的丢弃了。” 我不由的怒骂了一句:“操,就算脑子有泡的那群写小说的人也不敢写这么狗血的情节吧。” 两行清泪顺着方杞的脸颊直流而下,黯淡的光线穿透玻璃,照在她左半边脸上,而她的右半边脸,被阴影笼罩着。 方杞拭去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我就开始努力的学习,努力的画画,想着自己闪光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注意到我,然后给予我哪怕一丝丝关爱。可是,在我取得成就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18岁生日那天,我举办了一次对我意义非凡的画展,我诚挚的邀请他们参加,可他们一个都没来,讽刺吧?” 方杞的表情有些扭曲,她的眼神露出些许恨意。我能理解她的痛苦,这种无视,换谁都难以承受。 我大概能猜到这次的恐吓事件是怎么回事了,但还是耐心的听方杞自己说出来。 “我妈的这个儿子名叫刘度,自从我第一次找我妈时遇上他开始,他就不断地骚扰我,警告我,后来他去了美国留学,我才平静了几年,只因为前段时间我跟我妈见了一面,他就又开始恐吓我,他口口声声威胁我,让我不要破坏他的家庭,不要抢走他的妈妈。可是,那也是我的妈妈啊。” 我不解的问道:“这种人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你为何最后撤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