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季元思,齐烨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精力。 在南关,人们总是拿喻斌和季元思相比,这也是人之常情。 二人年纪相仿,都是读书人,出身名门,还都是齐烨的“亲族”。 可齐烨要是做什么事的话,甭管是大事小事,第一个想到的,随口吩咐的,都是喻斌。 这也就给大家造成一种潜移默化的想法,齐烨重视喻斌,喻斌能办事,季元思则是整日嬉皮笑脸,不说不堪重用吧,反正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再者说了,谁家正经人喜欢推土机啊。 大家倒是没疏远季元思,只是下意识的更重视喻斌。 比如齐烨想做某些事,具体如何实施,大家会去问喻斌,也比如找不到齐烨,或者齐烨在睡觉,大家能找到喻斌,喻斌会酌情拿主意。 久而久之,季元思心里不好受了。 这种不好受并非是认为自己这个太子少师府大少爷被轻瞧了,而是觉得给姐夫丢脸了。 季元思觉得,自己作为幽王府世子的小舅子,不应该这般活着,混着,应如喻斌那般担当重任,为自己的姐夫分忧解难。 现在,季元思如愿以偿了,被派了活计,还是个大活,大花活,建学堂,教授异族之子识文断字! 季元思觉得自己完蛋了,不止自己完蛋了,太子少师府或许也会完蛋。 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什么个鸟样,小舅子比谁都清楚。 “书”,就是财富,就是官位。 在关内,读书人都不想让平民之子读书,怕赛道上有太多竞争者。 好嘛,现在直接让他太子少师府大少爷教授异族的野人之子读书,这要是传开了,太子少师府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求锤得锤,季元思闹心扒拉的离开了。 或许这也是小舅子与斌斌最大的区别。 同样是不理解齐烨的想法,喻斌会思考,思考不出来会请教,请教之后还是不明白,继续思考,直到想明白,哪怕永远不明白,也不会干扰他去做,去按照齐烨的吩咐去做。 这一夜,齐烨终于补完了睡眠,第二日快午时才醒来的,不是自然醒,阿卓叫的床。 见到阿卓那副“稚嫩”的面庞,睁开眼的齐烨大大的松了口气。 “就知义父仗义。” 阿卓露出了对齐烨算是标志性却从未对外人流露出过的灿烂大笑脸。 “白修竹捏着鼻子认了,三百琥州新卒名义上算是入了京卫成了孙将军的麾下,不过白修竹和六大营将军倒是有一个要求。” 齐烨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什么要求。” “他们要一个人。” “要谁?” “哈哈。”阿卓得意洋洋:“他们不知本统领指挥作战,还当是寻常新卒,他们要这新卒,只要这一人。” 齐烨哭笑不得,如果白修竹知道真正指挥作战是堂堂抱刀司亲军统领的话,血压肯定直破天际,如果不脑溢血当场溢死在原地,八成会提着剑跑来和自己拼命。 “你刚刚又管我叫了义父,让为父猜猜,这人你交不出去,对不对。” “知父莫若子。” 阿卓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除了周宝,没人知道你的身份吧。” 阿卓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共六人,皆是周宝同村,信得过。” “好,让孙功和老白说,过几日将人交给他。” “将谁交给他。” “抱刀司亲军只要二百人就行,给南军一百人,咱们挑选出最优秀的二百人就好,做人留一线,将来就算被南军知道了事实真相也不会太过记恨于我。” 阿卓欲言又止,别说一百人,一人他都不想给。 “三百人都想要是吧。” 齐烨似笑非笑:“好啊,你负责发俸禄。” 阿卓的娃娃脸垮下来了,只能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没办法,穷,就得认命! 二人出了营帐,外面只有旺仔一人守着,仨人简单的吃了口早午饭,齐烨日常上马巡视各个工坊。 南野这边巡视的差不多了,回到议帐之中,站在圆桌靠背最高的凳子旁。 司卫走了进来:“殿下,南地三道军器监监正董孝通董大人拜见。” “哦?”齐烨笑道:“拜见,而非求见?” “是。” “叫他进来吧。” 既是“求见”,穿的非是官袍,而是儒袍。 走进来的董孝通见到齐烨站在那里,看了看那张代表着圆桌利益最高决策权的高凳,眼底掠过一丝狂热之色。 董孝通没有坐下,淡淡的说道:“自从殿下来了这边关,就边关日日热闹。” “新卒操练和你这军器监正有什么关系。” “原来是操练。”董孝通似笑非笑道:“若是不说操练,本官还以为是炸营。” “我就烦你们这群当官的,穿的是儒袍,说的是私事,自称的又是本官,说公事的时候说不明白,又自称老夫或是学生,公里总是带着私,私里又带着公,张口公私分明,办事公私混淆,明着公是公私是私,暗地里想的全是私事,以为抓到了别人的小辫子,自称本官,被别人抓到了小辫子,又马上改口老夫或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