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战一开始就加快了进展,不同于以往守城战,每个边军将士们知道这一战会打的很苦,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苦,交战之初就会这么苦。 当一架架井阑顶着箭雨试图靠近城墙时,不少城墙上的老卒心生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仿佛现在不是和一群光着屁股满山跑的野人作战,而是和另一支汉家军队打生打死。 南军,缺少情报,军器准备不足,太多太多的因素导致将士们陷入了被动。 井阑,三层半高,底部装有滑轮,近与城墙平齐或高于城墙,靠近城墙时,弓手可登上井阑将箭矢射向守城一方,靠近城墙时,可打开顶端桥板跃墙而如从而登城。 建朝以来,南军首次这般被动,城头上的弓卒与盾卒几乎被压的抬不起头来。 还击是能还击,浪费箭矢,因为这时正好逆风了,只有城驽能碰到井阑,准头还欠缺。 敌军大量弓手早就登上了井阑车,弯腰低头,快要靠近城墙时直起腰与弓卒互射,说是互射,只有手持强弓的军伍们逆风而战,几乎占不到任何便宜。 井阑车后方,七架抛车投掷着表面点燃了火光的三百斤巨石,以一刻钟投掷三到四次的频率轰击着城墙。 白修竹等人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敌方统军将领不是善男信女,指挥风格没什么亮眼之处,主要是军器,这些军器运用的极为默契。 抛车距离控制的很好,没有将巨石投向城内,而是不断轰击城墙,也不轰瓮城,就轰城墙,长久下去,城墙坍塌出越来越多的缺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当这些缺口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就到了冲城的阶段。 用的上的攻城器械,一刻不停的发挥着作用。 用不上的攻城器械,也被推到了合适的位置等待着。 大帅之所以是大帅,不是因为他帅,或者他大,而是因为…他是大帅。 白修竹当机立断,直接将手指头插在了嘴里使劲嗦乐嗦乐。 抽出手指,感受了一下风向,白修竹喝:“变风了,传令命山卒入南野山林,纵火烧山!” 亲随高喊传令,令旗大摇,传令军士大吼不止。 要么说人家是大帅呢,这反制之举不得不高赞一声妙极。 越州城外两侧有山林,伐的没有长的快,早就应该一把火给烧了,省的里面藏伏兵遮掩视线。 白修竹上任后并没有下令这么做,而是“养”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借“风势”燃火生烟。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老帅还做过很多次“评估”,让亲随们在不同季节记录风向、风俗等,最终认为留着两侧山林利大于弊,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 南野、越州、涂州,三城相连,半官方性质的山卒营不用走越州城门,骑着快马带着火油从后方南野进入山林之中,至多小半个时辰。 只是这小半个时辰,南边军依旧要被动挨打。 在抛车的威胁下,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城门正上方,而白修竹的位置也在城门正上方,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老帅未曾退避半步。 巨石呼啸落下,火光缭绕,烟尘滚滚。 弓卒如同机械一般不断拉着弓弦,射出了一排排箭雨。 力士们操控城驽试图瞄向那些试图靠近城墙的井阑车。 盾卒持着盾,掩护着弓卒,脚下踩着长矛。 敌军并没有冲锋,只是试图将那些攻城器推向城墙,可因抛车和井阑车的缘故,南军终究是有伤亡的,不多,上百人,交战之初,不到半个时辰,上百人被替换掉了,被抬走了。 这上百人对南军来说,根本算不上“战损”,这上百人甚至在军报之中都不用提及一笔,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之处,战损“少”,不值一提,战损多,又变成了一组组数字,几乎没有太大意义的数字,至少对战死军士的亲朋好友来说,没有任何太多的意义。 可在某些人的眼里,在某些初临战阵的人们眼里,则是另一种极为复杂的感受,有愤怒,有悲伤,更有几分慌乱无措。 齐烨的小伙伴中,目前站在身旁的,也只有旺仔和阿卓经历过战阵,八风不动,加上一个龚信,背着手,只是那么平静的看着城下南侧。 齐烨,喻斌,以及季元思三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世子爷与斌斌还好一些,前者见过死人,加上出道这么久了也经历了不少,后者本就意志坚定,迅速适应了这种满是杀戮的环境。 唯独季元思,瑟瑟发抖着,总是想要跑,可又不敢跑,怕跑了之后,会辱没了太子少师府这块金字招牌。 “少爷,下城墙吧。” 阿卓也顶着一面大盾,劝说道:“战阵之上流矢极多,您下城墙吧。” 其他小伙伴顿时点头附和,不是怕死,而是大家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司卫倒是能打,可再能打就这么点人也起不到关键性作用。 齐烨再无犹豫,猫着腰往台阶跑,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文官服饰的家伙跑了上来,俩人正好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