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站定,开朝。 不等三省出班,喻文州直接走了出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毕竟这事担着风险,鬼知道齐烨会不会收钱,要不是因为他敬爱的老大人,他真不愿意冒这个头。 “臣,户部左侍郎赟乘泰,急疏。” 所谓“急疏”,简单点说,就是章、奏、表、议中的奏,章以谢恩,奏以按劾,表以陈情,议以执异中的“奏”。 如果复杂点来说,急奏的意思就是,很着急的奏折。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在刚开朝时,在三省六部开口之前就出来急奏的。 比如一个六品主事,三省六部的三品官员都没开口,他一个六品直接出来不像话,要出来也是侍郎级别的“代言”。 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急奏”的,谁家母猪一胎生了八个,你说是急奏,会被喷。 通常一个左侍郎级别的人站出来说急奏的话,那么不用想,一定是这位左侍郎有很着急的奏折。 君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喻文州的身上,赟乘泰也是如此。 老赟头有点懵,毕竟昨夜没睡好,一路颠簸入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寻思昨日户部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导致喻文州火急火燎的站了出来。 “臣,弹劾京兆府!” 一声“弹劾京兆府”,赟乘泰傻眼了,君臣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值得一提的是,一般人都是弹劾哪个衙署的谁谁谁,没有说直接将哪个衙署全弹了,这样比较遭人恨,会遭受整个衙署的反击。 不过这事放在京兆府身上就比较正常了,毕竟是朝堂无冕之王嘛,背锅之王。 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似的,知道喻文州要说什么,天子还一副颇为赞赏,都“急奏”了,看来赟乘泰昨日没少在皇庄那个什么考取马牌的破地方找到黑料。 喻文州也没出城,哪来的黑料,不过黑料在城中也到处是。 “虽非臣之本分,身当朝侍郎理应纠奏,马牌新律致京中怨声甚嚣,京兆府本应感天恩,效朝廷,舍身图报,而今,患事乱律,祸民误政,若涨此风,必受天下人唾骂,必受后世…” “给老夫住口!” 一声大吼,吓了喻文州一跳,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的赟乘泰冲了出来,差点没一个飞脚给喻文州射出皇宫。 “误言,慎言,住口!” 眼眶暴跳的赟乘泰还是第一次吼小文文,喻文州非但不懵逼,反而感动的快要哭了。 老大人太爱护下官了,知道下官担着让齐怀武将我喻家销户的风险出来,这才吼了一声想要一力承当。 “陛下!” 赟乘泰一肩膀将喻文州拱开,声如洪钟:“马牌新律,不,马牌新政,势在必行!” 一语落毕,朝堂“嗡”的一下炸开了。 群臣面面相觑,咋的,这老头一大早就喝了? 喻文州懵逼了,啥玩意啊,不是手撕京兆府吗,怎么还赞成马牌的事了呢。 片刻间,喻文州又“悟”了,心里咯噔一声。 自己并非从龙之臣,关于齐怀武德事还是不了解详情,知道不少老臣忌惮齐怀武,只是没想到忌惮成这副模样。 龙椅上的天子眼珠子有些发直,赟乘泰上朝的路上被夺舍了不成,说什么胡话呢。 “老大人?” 喻文州一头雾水:“您这是怎地了,这马照…” “闭嘴!” 喻文州一缩脖子:“哦。” 要说在朝堂上,喻文州是谁都不杵,有时候为了维护户部利益都敢和天子支棱那么一两下,唯独对赟乘泰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敬仰万分,毫不夸张的说,他对他亲儿子都没这么好过。 赟乘泰深怕喻文州“酿下大祸”,连忙掏出三本奏折。 “此间详情已在奏本之中,还望陛下过目。” 天子哪有那耐心啊,拉着一张老脸:“赟卿,你刚刚是说,赞成这马牌一事?” “爱卿”都变“卿”了,爱果然是会消失。 赟乘泰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赟尚书,朕再问你一次。”康老六的眼眶都开始抖动了:“你,赞成马牌一事?” 爱,果然是彻底消失了,连“卿”都没有了,直接称官职。 “是。”赟乘泰施了一礼,极为坚决:“老臣,赞同此事!” “赟乘泰!” 爱不止消失了,还变恨了,直呼其名。 赟乘泰拿出关于马牌的奏折,双手呈上。 “朕,不看,朕,要你说,你若是说不出个名堂,朕就扒了你的官…扒了你属官喻文州的官袍!” 喻文州:“???” 天子还是爱赟尚书的,只是不太爱左侍郎。 真别说,赟乘泰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朝堂,离不开喻文州这个钱粮大管家,至少在国库存银五千万贯之前,离不开赟乘泰。 而国库存下五千万贯的难度,仅次于天子康老六在内库存下五千万贯。 要知道现在宫中内库连五贯都没有,别说五千万贯,五万贯都没有。 说的是扒喻文州的官袍,喻文州还没咋地呢,赟乘泰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