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到饭点了,阿卓回来了,戴着斗笠,穿着黑袍,抱着长刀,和个朝鲜冷面杀手似的。 齐烨依旧在怼鼓沙盘,越是怼鼓越觉得这群公输家的大哥大爷们神鬼莫测。 阿卓走了进来后,看向沙盘,表情复杂,明显之前已经见过了。 齐烨鸟都没鸟他,阿卓蹲下身,赞叹连连:“夺天地之造化,叹为观止。” “给我滚远点。”齐烨一巴掌拍掉了阿卓的手指。 阿卓摘下斗笠:“我又怎地招惹你了?” “没怎么招惹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哦。” 阿卓竟然不深究,如同习惯了一般,甚至有种齐烨要是看他不顺眼的话,他就有种自己肯定哪错了的感觉。 见到阿卓可怜巴巴的后退几步蹲在地上,齐烨到底还是心软了,翻了个白眼。 “干嘛去了。” “抓人。” “抓谁啊。” “抓工部官员,其余未被捉拿大狱的官员!” 提起这事,阿卓咬牙切齿:“饭桶,统统都是饭桶,该死的饭桶,公输先生等人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皆是大才,结果,结果竟是在工部担当匠人,担当匠人不说,还要被冤枉入了大狱顶罪,若不是那些饭桶当真不知情,本统领定将他们大卸八块!” 齐烨嘴角微微上扬着,没想到阿卓去抓其他工部官员了。 事实就是如此,齐烨还没起床的时候,阿卓出来练剑,正好见到公输家的人在搬沙盘,这一看,震惊的无以复加,然后第一反应就是抓着刀去工部捉人,要不然都难解心头之恨。 “以什么罪名?” “失察、尸位素餐、无德无能、徇私枉法,将工部剩余十三名官员抓了大狱后,我又去了刑部大牢,寻了刑部尚书,所有关押工部官员,统统罪加一等!” 齐烨站起身,面带欣慰之色。 阿卓,终于“成熟”了。 再看阿卓,越说越来气,看那样恨不得在骑着马回刑部大牢一趟将所有工部官吏乱刀分尸。 阿卓不是行家,不懂建筑,可他懂军阵。 就公输家这一大群人,可以这么说,如果去了军营、去了各边关,从各营校尉到副将到主将,乃至到副帅大帅,都得将这群人当亲爹亲祖宗一样供着。 就这沙盘,山川河流极为详尽,丝毫无误,一旦用到军事用途上,可谓大有臂助,比舆图强了千百倍,甚至可以在上面直接进行推演。 望着沙盘,阿卓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此明珠却在工部蒙尘,工部之祸,朝廷之失,一会吃过了午饭我便入宫,工部右侍郎,少说也要举荐一个工部右侍郎的官职,如此高官厚禄方配得上…” “你如果举荐他们,咱们绝交。” 齐烨依旧怼鼓着沙盘,淡淡的打断道:“别害他们,谢谢。” “这话是何意?” “公输甲也好,公输云也罢,穿了右侍郎的官袍,然后呢。” “自然是报效家国,施平生所学,为…” 齐烨再次打断:“见了这沙盘,连你我都佩服的无以复加,工部官员们就是再眼瞎,再小心眼,也不可能将他们当做寻常匠人甚至拿去顶罪吧。” 阿卓愣了一下:“是如此,有道理。” “知道为什么嘛?” “莫非…莫非公输先生们从未施展过这般本事。” “不错,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有如此高超的手艺却不示人吗。” 阿卓沉默了,也明白了。 齐烨站起身,将心仪的建筑物模型摆放着:“他们无法做官,因为不够心狠手辣,因为不会被同僚所接受,因为他们不是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因为他们从匠人摇身一变成了官员会难以适应,因为他们就算适应了,也变了,最后,要么他们成了工部官员,真正的工部官员,要么,他们依旧是异类,而各衙署中,不允许存在任何异类,无论是哪种结果,世上再无公输先生,只有公输侍郎,或是亡故的大才。” “齐兄所言极是。” 阿卓拱了拱手,满面遗憾之色:“小弟受教。” “我们都是小人物,我这个世子,是小人物,哪怕你这个亲军统领,也是小人物,不要不承认,如果不是小人物,岂会明知这京中无数人恶贯满盈却只能冷眼旁观着,小人物与大人物的区别不在于身份,而是在于可做应做之事,小人物冲冠一怒,杀了大人物,他就成了大人物,做了想做之事,大人物碌碌无为,蝇营狗苟,一辈子毫无建树,他只是小人物,这就是区别。” 趴在地上的齐烨又发现了“新奇”之处,许多平房竟然可以叠起来,严丝合缝。 “所以,我们是小人物,小人物就不要去想大事情了,小人物要做的事很简单,照顾好身边的人,照顾好在乎的人,照顾好我们能照顾好的人,我喜欢公输家的人,所以我会照顾好他们,不会让他们入朝为官,如果你喜欢我,喜欢公输家的先生们,就不要向陛下和朝廷举荐他们,右侍郎,国朝正四品重臣,多少人寒窗苦读一辈子,经历了无数尔虞我诈,杀了多少人,失去了多少人,却依旧碰不到正四品的门槛儿,你将他们举荐,举荐成为工部右侍郎,是害他们,比那让他们顶罪文吏,更甚。”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