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杜西川仍然带有疑问的眼神,她继续解释道:“不要觉得她是因为想我们而把我们骗起了京城,也许她是当侯夫人当得无聊了,又或者是突然想到什么旧事了,突然想着见我们一面,手下人猜测她的意思,才把我们骗进神京,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了,你甚至不用谋划什么,只要你稍稍表露出意思,自然就会有人替你把事情做得体体贴贴的,她这个抛夫弃女换来的权力,很值!” 云暮然的口气中满是嘲讽,可是杜西川何尝又听不出来这其中的无奈,作为一个小女孩,谁能忍受被人像垃圾一样任意处置和鄙视? 可是这其中有问题。 如同田如烟这样的人,把权力看得如此重,必定会把云镜父女藏得死死的,甚至恨不得杀掉两个人以绝后患,为什么会突然把两个人弄进京城去看一眼? 而且还不光是自己看一眼,而是带着自己新的女儿一起看一眼? 她不怕新女儿把看到云镜父女的事情告诉给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即使她偶尔提到了这件事,她的那些手下又怎么敢冒让云镜父女被人发现的风险擅作主张? 杜西川在其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见了你母亲之后,后来又是庙会上见到了俞不凡吗?” 云暮然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在那个时候让我见到母亲,然后又见到俞不凡,也是他们刻意安排的吗?” 杜西川满脸怒容,反问道:“你再仔细想想,难道不是刻意的吗?” 云暮然的脸瞬间冷如冰霜! 她是极聪慧的人,如何还猜不到这其中的算计? 一个满怀期待的小女孩,被连续的轻视,又被亲生母亲无视,还见到了母亲被自己的妹妹独占,那个时候她的内心一定是极度无助的。 而她的父亲也同样刚刚遭遇了重大的打击,懂事的小女孩不仅无法从父亲身上得到任何安慰,反而要强颜欢笑面对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已经冰冻的内心强行燃烧起来,去温暖的自己的父亲。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俞不凡,一个勇敢、热血、有责任、有担当、守诚信的小男孩,他没有觉得自己的侯爷子孙的身份有多么特殊,反而与那些乞丐小孩共同吃一样的馒头。 如同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总试图想要抓住身边漂过的那怕一根稻草,俞不凡成了云暮然在那一瞬间努力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使他没有那么鲜明,可那也是云暮然在至暗时刻唯一可以看见的光,让她努力在黑暗中挣扎、自救,试图靠向那一缕光明,也让云暮然在无形中建立了对俞不凡的莫名信任。 而那个时候的云镜同样在找一根稻草,而这根稻草就是俞家,一个在大渊已经屹立数百年,足以与怀明侯柳家分庭抗礼的侯族之家。 所以他很容易地同意了与俞家联姻的思路,包括让云暮然成为俞不凡妻室的提议,幸好那时候云族提供的女孩有好几个,而俞家还没有决定,否则的话,云镜说不一定当场会同意写婚书。 即便没有婚书,在七年后的今天,云镜依然同意了与俞家联姻的思路,而对于云暮然而言,如果没有杜西川,仅凭着七年前的那一次救赎,就足以让云暮然不抗拒与俞不凡的联姻! 而在那天得到俞不凡将要来到凉州以后,云暮然不顾一切想让杜西川签下协议入赘,何尝不是因为云暮然害怕心底的那束光照进现实,从而让自己在杜西川和俞不凡之间产生犹豫,所以才下决心绝了自己的选择。 现在,她明白这其中的安排,忍不住惨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对一个十岁的女孩,自己的亲生女儿,用这样的算计,真是了不起,真是可怕。 西川,你说得没有错,我现在终于明白,我对于俞不凡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又有莫名信任的根源究竟来自何处了,原来连感情都可以算计,哼哼挺好的!” 杜西川牵起云暮然的手,小声安慰道:“我师娘以前告诉我,越是迷恋权力的人,越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你母亲估计就是这样的人,而杜师叔从小是师祖他们教育,更相信生死不渝的真爱和平淡的生活。 如果你一直跟你母亲生活在一起,也许就会变成像她一样冷血的人,从这样看起来的话,也未必是坏事。” 云暮然的脸微微有点红:“小西川,对不起,杜师伯当时把药房弄炸的时候,其实不需要赔那么多的钱,只是当时我收到俞不凡来凉州的消息,所以利用了这个机会,想早一点确定与你之间的关系,免得我父亲拿我与俞家联姻。 那个时候,我在俞不凡确实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所以才在下意识里既抗拒他,其实又不是特别反感他,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一切因何而来。 又或者因为我的血管里也流着我母亲的血,所以也继承了她的某些性格,冷静、冷血,也下意识地去算计,不过幸好,我没有踏错那一步,我仍然坚持地选择你。 所以,小西川,对不起,我向你保证,我不学我母亲,我只喜欢你,我可以不要这个世界,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杜西川咧着嘴巴笑了,关于云暮然故意让他签入赘契的事,以及她与俞不凡之间那种莫名的关系,多少曾要杜西川的心中留下了一些影阴,可是随着今天的交流,不仅这些阴影已经彻底消失,杜西川的心中还多了对云暮然的心疼。 他轻轻摇晃着云暮然的手,柔声安慰道:“小然姐姐,你要这样想,虽然你母亲从小就不要你,可是你至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知道她还好好的,而且她虽然看不上你,可是也并没有不认你,也愿意安排你和她见一面。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