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微风,参加的第一次集会。 别西卜跪在队伍的最后,打着哈欠,眼睛酸酸的,但还算清醒。他对其他信徒的诉苦不感兴趣,倒有些好奇那些从他们身体里飘出来,又像小蛇一样爬上讲台,钻入主教黑袍里的黑烟。 黑烟是毒药吗?不对,流向错了。是因为信徒们被点燃了,身上冒烟吗?也不像,主教不会收集一些废气。总不能是主教在帮他们洗澡,把身上的灰全吸走吧? 不对不对,这个是次要的,必须调查清楚,母亲为什么会自杀。要怎么查呢…… “小弥撒~”主教拍了拍这只走神的小家伙的背,然后搓他的脑瓜。“主教大人。”别西卜回过神来,迎着他的动作,微微扭动着头,让他摸起来舒服。 四下看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有说有笑。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主教看他跪了那么久,双手插入他的腋下,揪住肩膀,向后放倒,让他坐在地上,自己也坐在他的旁边。 “嗯……”总不能直接问母亲的事儿吧,说不定问了不该问的,就直接被踢出去了。别西卜紧张地攥起衣角,搭在腿上:“大家身上,那些黑烟,是什么?” 主教眯眼微笑,意味深长地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别西卜开始出手汗了,把头微微偏离开去。假话就是说给信徒们的话吧。他们大部分都没发现,发现了反而会为这种超自然现象感到兴奋。 “放心,我不会骗你,从相遇,到我们永别,我永远不会骗你。”主教摇摇头,搂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拉来。 “那些黑烟,是仇恨。我需要仇恨,经过一些稍有繁琐的过程,就能变成钱,养活大家。” “原来仇恨也可以转移吗?”别西卜张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也想费力去凝聚些什么,一个法球,或者只是一缕黑烟,但做不到。 “有条件的哦。”主教手伸向他的胸口,摸着黑袍,“你看,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就像一家人一样。而且他们都很信任我,真心愿意向我倾诉,仇恨到我这里啦。” “但如果是一个人发牢骚,大骂特骂的话,仇恨只会非常缓慢地释放,飘向四面八方,不知道去哪里了哦。” 别西卜点点头,望向主教大人的手,摸得痒痒的,握住了手腕。这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嘛,有什么好摸的。 不害羞吗?好吧,之前摸他哪里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像一只布娃娃一样任其摆布,想闻就闻,想摸就摸。 “来,摸摸。”主教反捉住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不同吗?” “你心跳得好快,很暖和。”而且也很软的样子。 “我……我是说衣服啦亲爱的!”主教突然提高音量,用力捏紧,吓得小弥撒全身一哆嗦,抽回手去。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穿的黑袍比较特别,是用那些黑烟‘织’成的。”主教咳了两声,抚摸着他的背,叫他不要害怕,“如果把这些黑烟也想象成像它们的主人一样的人的话,它们也一定很喜欢热闹,也想到我的身边来一起玩,对吧?我们可是注重分享的微笑教,哪怕是仇恨也要在一起哦。” 把仇恨比作像主人一样的人……看来大家真的很信任,也很喜欢主教大人呢。哪怕自己的视力不行,他也要手把手教他怎么运线,怎么收尾,防止脱线。 “我也可以织这样的衣服吗?”别西卜十指相扣,低下了头,“这样就可以省下做衣服的材料了,而且修补起来也会很方便,可以省出时间来去做手工。” 爱抚的手停住了,半晌,又摸起他的脑袋。“孩子,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别西卜又失了神,埋下头去,不再迎合他。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宣泄不满的方式之一。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等你成年了我就告诉你。”他都计划好啦,在给他办成人礼的时候,顺便让他成为使徒,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的,一起经营这里,有机会的话还可以组成家庭,一起老去,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别西卜迟疑了会儿,然后倚靠在他身上。 “三更半夜啦,回家去吧,小家伙。”“感谢您,主教大人。” & 一片呼啸的狂风中,别西卜身上再次围满了乌鸦。 “你们会死,但我会活。”别西卜像是在邀请它们上身。它们对他恨之入骨,仇恨达到了顶峰,随着生命的流逝,化作黑烟飘出。 “你们想要杀死我,但你们做不到。”黑烟环绕他的全身,“若不想让这份仇恨付之东流,那就咒骂我吧,唾弃我吧,让你们的冤魂,死后也萦绕着我,让我彻夜难眠吧。” “嘎!”声嘶力竭,声音与沸血在共鸣。倾尽全力的乌鸦一只接一只倒下,扬起大片大片的羽毛,浮在别西卜身边。这就是他的目的,让它们心甘情愿把仇恨吐给自己,让自己恨火缠身,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