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姑娘吩咐的,都带来了。” 声音落在陆云铮的耳朵里,引得他疑惑地偏了偏头。 莫妈妈? 他怎的不知,惜枝还认识这样一个妇人? 更诡异的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莫妈妈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屋内。 “妈妈,这些年实在是辛苦你了。” 顾惜枝接过由绢布包着的信,温声道: “既然东西都拿来了,妈妈也不必再孤身一人了,过几日我寻个由头,妈妈便搬来与我同住吧。” “当真?姑娘,当真吗?” 莫妈妈的声量当即就提高了些,不知是不是因着太过激动,没忍住咳了几声。 “自然是真的,便......三日后吧,届时我就说是雇妈妈来伺候的,比那两个丫鬟知冷热些。” “云铮待我极好,不会多说什么的,只到时候妈妈万万不要说漏了嘴才好。” “好咳咳咳——好。” 莫妈妈连连应声,咳得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妈妈,怎的?是病了吗?”顾惜枝当即关切地问道。 莫妈妈急忙摆手,咳过这一阵后,才低声道:“姑娘莫忧心,只是一点儿老毛病,偶尔咳咳。” “这些时日天暖了,奴婢觉着好多了,夜里睡得都要比往常好些呢。” 顾惜枝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不过又补了句:“无碍,待我去治手的时候,让那位老先生也给妈妈把把脉。” “那妈妈便回去收拾收拾吧,三日后来,就这个时辰。” 莫妈妈欢天喜地地应了,依旧从后门出。 许是这些年肩上的担子终于落了地,莫妈妈脚步轻快,根本不曾注意到,墙头一道目光正死死盯着她。 陆云铮听她二人互相道了别,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来瞧瞧莫妈妈的模样。 他攀在角落的墙头上,当看清莫妈妈的脸时,整个人猛地一愣,眼里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难怪他觉得莫妈妈的声音耳熟,因为这确实是位“故人”! 上一世为了帮助惜枝摆脱沈家,他们想了许多办法,最后还是惜枝聪慧,说是寻一个人假扮姨母上门认亲。 那‘姨母’须得圆滑些,至少面对沈征胜夫妇时不能露怯,教她要说什么话,她也得记熟了。 他本是要揽下寻人的活,但惜枝却说,她心细,由她来物色更合适。 他自然不会拒绝,过了些时日,还真叫惜枝寻到了,说是机缘巧合认识的,是个有胆量的妇人。 那时候他与沈嘉岁已经成婚,妇人上门认亲那日,他和沈嘉岁闻讯赶回沈府,一同见了这位“姨母”。 妇人行事果然滴水不漏,尤其纪宛问起惜枝幼年之事时,那妇人也说得头头是道,毫无破绽。 当时他心中还不由暗赞,真不知惜枝从何处寻来如此得力之人。 却原来......原来这妇人与惜枝早就熟识,不,甚至说得上十分亲密! 莫妈妈...... 这样的称呼,难道是惜枝的奶嬷嬷?还是说,是早年伺候在顾夫人身边的奴婢? 既然是家乡的故人,惜枝为何要隐瞒她的存在?她是何时进的京?这些年,她又在为惜枝保管着什么? 越是深思,陆云铮只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前世今生,惜枝的嘴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思及此,陆云铮再也顾不得莫妈妈,又匆匆翻墙回了自己赁下的院子,往主屋窗下一蹲,戳破了面前的窗户纸。 探头而上时,屋内空无一人,顾惜枝的声音还有些远,好似在院中同两个丫鬟说话。 吱呀——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顾惜枝孤身一人进了屋,还谨慎地上了门栓。 只见她快步走到衣箱旁,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塞进了衣箱的最底部。 又走到另一个衣箱面前,做了一样的动作。 那两个衣箱里头装着的,是顾惜枝的衣物。 瑞王虽派了两个丫鬟来伺候她,但每日择选衣物这些事,顾惜枝从不曾假手于人。 只是因着顾惜枝此时是背对着窗户的,陆云铮看不到她究竟藏起了什么。 但他心中已然有数,见顾惜枝悄悄打开门栓后,便上榻午歇去了,他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今日晴好。 陆云铮独自走在热闹的街市中,衣角随着他拖沓的步伐轻轻摆动。 他就这般漫无目的地走着,神色茫然,唇色发白,身周所有喧嚣与热闹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有预感,答案就在那两个衣箱里,可越接近真相,他却越彷徨害怕。 就这么晃荡了不知多久,一直等到华灯初上,陆云铮才恍恍惚惚回了别院。 顾惜枝热切地迎了上来,嘘寒问暖。 陆云铮也扬起了满脸的笑意,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要温柔耐心,且又为顾惜枝买了糯米糕回来。 二月底的夜,寒意仍未全然褪去,可屋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的小天地。 屋子不大,被顾惜枝布置得温馨宜人,小小的方桌上,烛火轻轻摇曳着,散发出暖黄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