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知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下一刻,便有诸多声音响起: “是呀,既然都说开了,宁小姐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谁没有一时鬼迷心窍的时候呢?所幸也未铸成什么大错,便算了吧。” “就是,顾姑娘才情惊人,想来也是一时误入了歧途。” “宁小姐,就罢了吧。” ...... 一人说,众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宁丰枝说白了脸。 她明明是在为自己讨公道,怎的顾惜枝认个错,掉个帷帽,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好像变成她得理不饶人,变成她步步紧逼了呢? 一旁的宁丰羽看到此处,终于忍不住皱了眉。 自从上次被陆云铮从别院“请”出去后,他就再也不曾与陆云铮有过来往,更遑论与顾惜枝有任何交集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照顾妹妹的情绪,听妹妹说多了,他也知晓自己确实是错了。 无论出于何种缘由,顾姑娘确实骗了妹妹,是非对错不容辩驳,他无论如何都该站在妹妹这边。 而不是见顾姑娘“情有可原”,见她可怜,便对她多有偏袒。 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幕多么熟悉啊...... 明明顾惜枝都认下了错误,可就因着她干脆承认了,因着她瞧着柔弱可怜,众人便下意识偏向了她。 想到此处,宁丰羽突然后知后觉,如梦初醒。 等等。 方才,顾姑娘的帷帽似乎掉得很是微妙,连时机都那么......恰当。 不得不说,一通百通。 宁丰羽这时候不免又想起了那日在枕霞阁,他波澜骤起的心动一瞬。 彼时顾姑娘没站稳,不小心歪到了他的怀里,馨香扑来,娇躯在怀,他当真差点没把持住。 这些......都是巧合吗? 思及此,宁丰羽霍然抬眸,再去看堂中柔弱无依的顾惜枝时,竟觉出一丝可怖来。 顾姑娘......似乎尤擅拿捏人心! 此时,四周的劝说一声大过一声,宁丰枝已然彻底红了眼眶。 她确实得到了顾惜枝的道歉,可为何众人的神情瞧着,好似她才是犯错的那一个。 宁丰枝心里又委屈又不明白,下意识望向自家哥哥。 她不敢想象,如果连哥哥此时都向着顾惜枝,她得—— 角落里,沈嘉岁已然起身。 她的手覆在面具上,显然准备站出来了,结果这时候—— “顾姑娘。” 一片嘈杂中,宁丰羽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而后看向了顾惜枝。 顾惜枝闻言转过身来,眼里水光流转,柔柔地对上宁丰羽的目光,而后行了一礼。 “宁公子。” 此刻,顾惜枝已全然不慌了。 方才道完歉后,她本欲逃离此处,可忽然灵光乍现行此一举,果然收效甚好。 今日只要能顺利收场,以后她甚至不必躲躲藏藏,可以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这时候,顾惜枝的内心是得意的。 因为如此艰难的局面,却叫她硬生生扭转成了顺境,方才她还觉得宁丰枝可恨的很,此时却要感激她几分了。 至于宁丰羽,他也很吃这套的,不是吗? 宁丰枝心里头万般委屈,见自家哥哥还去叫顾惜枝,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登时捂脸朝外走去。 结果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哥哥声音难得的冰冷,语出惊人: “顾姑娘,陆兄可知你三心二意,曾对我百般示好?” 此言一出,宁丰枝霍然扭头,脸上的眼泪都还未及擦去。 顾惜枝眼里的得意忽然就冻住了,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心头慌乱丛生,颤声道: “宁......宁公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阁内众人也瞪大了眼睛。 宁丰羽先是冲自家妹妹宽慰一笑,这才扭头环顾四周,淡声开口: “我知诸位仁善,皆有恻隐之心,见顾姑娘柔弱,便心生怜惜,但是怎的一个个越俎代庖,替我妹妹原谅起顾姑娘来了呢?” “既是看客,便休要多嘴,我妹妹受了委屈,今日是来讨公道,而不是听诸位主持公道来的。” 宁丰羽到底是博望侯世子,这会儿讲话虽不客气,但众人出来玩乐,自没有为了顾惜枝得罪宁丰羽的道理。 故而一个个虽心有不悦,场中却依旧鸦雀无声。 宁丰枝见自家哥哥为自己做主,方才的委屈越发涌了上来,嘴巴一瘪,泣声道: “哥哥!” 她又跑了回来,哭着抓住宁丰羽的胳膊,满眼的依赖。 宁丰羽赶紧拍了拍自家妹妹的手,此刻也难免懊恼自己当初之举,和今日的看客毫无区别。 且来自亲近之人的伤害,从来更加尖锐又难以忍受。 想到此处,宁丰羽对自家妹妹更加怜惜与愧疚,再看顾惜枝的时候,便越发不留情面。 “顾姑娘,你方才道过歉后,明明可以直接离开了,丰枝是个软心肠的,绝对不会再为难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