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陆清欢喝了口水，擦了把眼泪颤着声道： “我梦到……江颜、颜颜她……她…她……” 陆清欢“她”了半天，硬是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声音越来越哽咽，仿佛下一瞬就会哇哇大哭。 陆责连忙道：“得，不想说就不说，今天是太晚了才没找到人。她白天逃课，等明天天亮，路边的店都开门，摆地摊的也都上街了，随便找人一问就能问出她们俩的消息。” “这么大个柳风，她们俩学生逃课在外面不管是干嘛，肯定很多人看见。” “你也不用太担心。” 陆清欢仿佛没听他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双手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一般，紧闭双眼低着头接着自己的话说出了后半句： “……她死了！” 陆责到嘴边的安慰瞬间止住，以一种莫名其妙地目光看着陆清欢，房间内一片安静，半晌后陆责才开口： “你也不用想的这么……严重。” “二娘那次，是、是意外。不会那么容易出人命。” 陆责不太敢提陆清欢亲生母亲出事那年的事情，这事儿对她和陆轻舟两人影响都挺大的。 也是因为这事儿，陆轻舟和陆清欢和他二叔之间，关系也稍微僵了几分。 但他觉得，陆清欢今晚梦到江颜死了，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这几年来，表面上看着陆清欢和陆轻舟都从那件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实际上这俩人都变了。 陆责把他们兄妹俩看的清清楚楚，陆清欢胆子变“大”了，实际上是许多时候开始喜欢和他二叔对着干。 其实胆子也没大多少。 他那二哥陆轻舟似乎更沉稳更成熟了些，但有些方面也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钻牛角尖。 比如平日里他妈出去买菜，陆轻舟基本上都会陪着一起去，早晚都会这样。 甚至有时候不止是体现在这上面。 跟守着什么似的。 陆清欢说出那三个字就开始掉眼泪，一边擦一边哭。 陆责看了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陆清欢的头道： “行了，睡吧，我在你这陪你坐会儿，等你一觉睡醒，就该送你去学校，可能江颜已经回学校了。” 陆清欢摇着头，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不是啊，不是……和我妈的事情没关系，我没想那么严重。” “我梦到的不是这次的事情，是……是上次，暑假那次的事情。我梦到三妹那次死了。我睡醒了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就死在我腿边，早上的时候那个人贩子才发现她尸体都硬了——她连眼睛都没闭上，就在我腿旁边……” 陆清欢说着说着，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还是陆责眼疾手快帮她稳住，里面的温开水才没洒出来。 “真的很真实，就像是真的一样，就像是真的一样！！哥！我没骗你！” 被子被陆责拿了过去，陆清欢一把抓住陆责的手臂，脸上满是惊慌和恐惧。 陆责一把捂住她的眼睛，道：“行了。喝口水，你别这么急。” 他拿着水杯喂了陆清欢一口，拍拍陆清欢的肩膀，拿过一旁地板凳在陆清欢床边坐下： “梦都是假的，赶紧睡。” “我睡不着。你们没找到她，我闭上眼都是颜颜躺在地上死不瞑目，一动不动的样子。” “哥，你说这世界上有鬼吗，鬼会托梦吗？” 陆清欢的话越说越离谱，陆责站在床边眸光微暗，朝着窗外的黑夜看了一眼，明明外面一片漆黑，他的视线却像是穿透了黑暗，看见了什么。 “没有鬼，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封建迷信不可信。”难得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解释。 陆清欢瘪着嘴摇头，又猛灌了一口水，打了个嗝： “三哥，你和大伯回来之前，去那边看了吗？” 那边是只江颜住的地方。 她梦里的事情，陆清欢是没有告诉陆老太太和张千琳的，只说了自己做噩梦。 她大娘和陆老太太其实有一些迷信，陆清欢不敢说，怕吓到奶奶，也怕让大娘更担心。 跟陆责才说了出来。 大概是心里藏着的事情说出来了，她现在忽然冷静了许多，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手里的水杯，思考着这次的事情。 她把昨天白天和江颜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仔细想了一遍。 突然就想起中午的时候，江颜问她的事情。 “去你和大伯工作的机械厂那边找了吗？” 陆责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追问弄得一头雾水： “去那边干嘛？太远太偏就不说了，晚上去那边？” “可是万一她好奇去厂里了？” “厂里晚上都关着门，她去了也没用，进不去。她一个学生，也没必要去那边，还带个人过去？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我就是觉得奇怪，昨天颜颜中午吃饭突然问了我们家机械厂的事情。哦，她还问了食品厂的事情。” 陆责道：“可能是一时间好奇，‘代号’先生的图纸出来之后，咱们机械厂还来了不少人转悠呢，还有来打听我们做出‘代号’先生的风扇和农机了没有。” 陆清欢失望地点头：“她问这个可能就是因为‘代号’先生吧，颜颜也买了那个杂志，她还带去了学校天天看。” “他们班主任对她很特殊的，因为她数学很好，五班班主任就允许她在数学课上自由安排。” 陆责闻言心里啧啧两声，赞叹江颜这学生做的实在是有点东西。 能让老师这么安排，只能说绝对是十拿九稳地确定江颜学会了。 “她都能和陆轻舟讨论大学难题了……”陆责随口道。 这事儿又被拿出来说，这就是江颜在暑假直接让陆家人不得不承认，她的数学天赋好的逆天的事实。 现在听见陆清欢的话，陆责一点不惊讶。 “那你到底去没去那边看颜颜回去了没有？”陆清欢看陆责歪了话题，立马又追问陆责跳过没回的第一个问题。 “去了。”陆责一边摇头一边开口，“没回。” “哦……”陆清欢再也没了话说，就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责也不吭声，翘着二郎腿在床边坐着打瞌睡。 过一阵陆清欢发现自己三哥都快坐着睡着了，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