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 张牛角并山寨一众头目,坐在厅中听张燕报告此行。 张燕单膝跪地道:“此行我等折损五十六名弟兄,得钱粮无数,可堪山寨半年用度。然某用人不明。光头秦仪反叛,致使死伤扩大,还请责罚!” 郭大贤趁机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恳请大王秉公处理!” 张牛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不紧不慢道:“吾行事,需从汝之命乎?退下!” 郭大贤恨声道:“某不服!” 张牛角笑道:“汝等可知己吾城对手何人?” 张燕诧异道:“莫非不是张家?” 张牛角笑道:“非也非也,此人乃吾等旧识!夏凡,夏十三!” 郭大贤拧起眉头:“某未曾听闻此人。” 厅中众人也是一脸茫然之色。 “哈哈,汝等忘却否?月余之前,吾曾劫掠一批商客。有一少年,被吾刻字于面。即是此人!” 张燕闻言大惊:“甚么?其竟未死?” 张牛角在众人震惊当中,说出了夏凡在己吾城的所作所为。 众山匪齐齐哗然,想不到当日随手可以捏死的一只小蚂蚱,居然有如此能力,一人耍得整个己吾城团团转! 张牛角笑道:“如今想来,其所言非虚。吾黑山众人,树一大敌矣!诸位,更要勉励齐心,壮我声威!” “我等遵命,大王!” 众人散下后,张牛角叫住张燕。 “燕儿,汝有为将之姿,却无为帅之能啊!欲成王者,岂可轻易认错?郭大贤心思歹毒,吾在,其不敢反,若吾不在,汝必首要除之!另,密切留意夏凡此人!” “是,父亲!” …… 与此同时,徐州东海郡,朐县。 一座阔气华丽的豪宅当中,糜竺正在伏案办公。他面色凝重,正研究着眼前的信件。 “大兄,今日账目环儿业已校核完毕。”一位娉婷少女俏皮冒出,声若出谷黄莺,色若三春桃花,美人胚子可见! 对于这位不爱女工爱经商的妹妹,糜竺也是哭笑不得。 “环儿,汝开心便好!” 不多时又有一老汉前来:“禀家主,糜大来复命!” 糜竺焦急问道:“情形如何?” 来人回道:“确如信中所言。” “唉!”糜竺瞬间一脸失望。 糜环诧异道:“大兄何故唉声叹气?有何难题,吾等兄妹,一同面对!”她印象中的糜竺可是手段高超,头脑凌厉,短短几年就将家族经营成庞然大物,而今天的糜竺表情这么难看,倒是头一遭。 糜竺道:“也罢,速唤二弟前来,吾有要事公布!” 不一会儿,一个男子顶盔掼甲,手执长枪,走路带风而来。 “大兄,何故唤我?经商之事,某一窍不通。一如往常之约,汝与小妹,一并定夺即可。” 来人正是糜竺的弟弟、糜环的二哥——糜芳! 众人坐定后,糜竺取出一竹简,交给糜环:“今日吾等几人便议议家族之未来发展。环儿,汝且将此念与众人。” 信简,是糜二送来的。信的开头先是描述了在己吾城偶遇夏凡的过程,然后将夏凡的一席话一字不差的写出,最后才是夏凡提出的上中下三策—— “上策曰:于大乱未起之时,择一真龙明主,举族投效,效吕不韦之旧事,可为开国之功臣。 中策曰:于乱起之后,沉浮未定之间,与多方诸侯交好,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下策曰:收拢产业财货家资,寻一海外之地,整体迁移,避开战乱,待天下一统,重归于世。” 信已毕,众人不语。 糜竺道:“诸位尽可直言。” 糜芳不加思考,直接道:“某以为,定是何方狂悖之徒,故作高深,做此骇人之语,我等不必理会。” 糜竺摇了摇头,拿出第二个竹简,递给糜环。 这是糜二发来的第二封信,讲了后续己吾城的变动。详细讲了夏凡如何用计保张家、破李家、愚山匪的过程,毕竟当时夜宴,己吾城多人在场,这些信息并不难探听。 “此子有大才,非狂言之徒!”糜竺沉重道。 糜大也说道:“家主已命吾核查土地,如信中所言,迹象已现。吾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糜芳冷哼不言。 糜环见二哥脸色不悦,当即表示支持:“纵使此人有几分才华,话里话外,竟敢视己为真龙。真猖狂也!” 糜竺为一代家主,自然不为情绪左右,只是对糜大道:“若其人所言为真,上中下三策当如何择之?” 糜大略一沉吟,道:“上策过于激进,下策过于保守,中策看似稳妥,实则各方相交,出力不讨好。” 糜竺点头道:“此言大善!此事事关重大,需多方考量。可令十大管事,收缩产业,多购粮食铁器,二弟则加紧操练部曲,以为准备。” 布置完毕后,糜竺目光落向信简,自语道:“夏凡,夏十三,汝究竟何许人也?” …… 夏凡当然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追求“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少年,所以此时的他正在挥斥方遒,跟陈群痛斥封建社会律法的各种糟粕: “律法,所律者何人也?刑不上大夫,权贵可得豁免,独小民受刑,公平否?一国两律,一律两用,可笑可笑!” 陈群苦笑摇头。夏凡说的就是现实,他又怎会不知?只是知道又能如何呢?汉朝四百年便是如此,积弊已久,谁能逆流而上,激浊扬清? “若有一法,至公至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官官无法相护,此举当流芳百世,长文兄以为然否?” 陈群大吃一惊:“贤弟好大魄力!若能着此法,吾此生无憾矣!” 夏凡摇头道:“长文兄,汝有着书之才,却无成事之机也。” 陈群明白夏凡的意思:即使他现在被举荐入朝为官,各方大佬博弈出来的现有律法,岂是他一个新人可以触动的? 夏凡看到陈群黯然的表情,也不点破,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罢了,此事暂且不提。今日得见长文兄,不知怎的,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以往心中不平事,竟脱口而出,叫长文兄笑话了!” “贤弟何出此言?贤弟有何难处,但讲无妨,为兄定当助力一番!”陈群自负颍川陈氏还是有几分能量的,所以当即许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