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庭旭枯坐在书房已经半夜了,桌上摊着写了一堆没有抬头的拜帖。此刻犯愁的是,不知道该找谁来为自己儿子上门纳彩去。 这厮一直就远离朝堂,从来都是悠游自在。若说让他找出一些过命的朋友,他能与你说个三天三夜,什么雁门关的游侠,洛阳的豪商,天台寺的高僧,扬州的歌姬……只是回过头来,崔庭旭发现他在长安没什么朋友,更别说是朝中有分量的大臣。 此刻,他瘫坐在地上,颇有些相交满天下,长安无一人的挫败感。若说他曾经也在国子监厮混过,怎么没有朋友呢? 呵呵,若说国子监的那些人只能称作同事,崔庭旭生性洒脱,出身高贵,又不耐应酬。在国子监中又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的有爵位之人,他人缘能好到哪去?有没有人拿他扎小人他不清楚,只是平日里婚丧嫁娶无人喊他倒是真的。 此后他挂职离去,与此事说来,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 家中长辈亲厚的高官,他也一一列举,只是王圭、萧瑀之流与世家亲近的人都在这几年陆续逝世。 崔庭旭陡然发现,大唐的要害部门竟已经没有世家中人或者盟友了。此时他倒没有考虑其中深意,只是觉的人生挫败,被人强压着结亲也就罢了,临了连一个有身份的媒人都找不到。这让他如何不气愤?浑不管他平时从未在长安经营过人脉关系,此时却自怨自艾。 鸡叫三声,太阳眼看就要升起来了,颓废的崔庭旭猛然将桌上的那些拜帖扫落在地,嘴里骂着清河发言,扬长而去。 走近夫人的闺房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迟疑了片刻又绕回书房,翻过矮墙,寻到了陈枫的门口。 崔庭旭站定,也不拍门,推开门径直而入,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将陈枫将旁边一推,倒下就睡了过去。 正睡得昏天黑地的陈枫猛然一个激灵,突然察觉到被人偷袭,于是跳将起来就要去取桌上的横刀,迷糊间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安静些,是我,不要扰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清醒过来的陈枫见是自家兄弟,也将刀放下,摸不着的头脑的问道:“二郎,今日怎起的这般早?让你家夫人赶出来了?” 那崔庭旭蒙着脑袋也没出气,嗡声说道:“老子昨夜就没睡,莫要烦我,头疼。” 陈枫也不知趣,走上前欠欠的说:“怎地头疼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兄弟开心开心?” 只见一个枕头就从被子里飞了出来,伴着一声怒骂将陈枫撵了出去。“滚!滚!滚!” 陈枫也不以为意,知道兄弟只是一时想不开,也就不再管他,径直摸去厨房找东西吃去了。 转眼时间过去半个多时辰,府中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醒来,崔尧起身以后本来想去父亲的书房中找本书来读,却被沈夫子截住。 “还没恭喜你,未曾想你这八岁小儿就要做新郎了,可有什么疑惑需要问为师吗?” 看崔尧表情疑惑,沈鸿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比如我那里有一篇《天地阴阳大……” 崔尧急忙止住老师的话头,不敢让他再说下去。 “夫子,学生年龄尚小,此时就研习这等不正经的东西有些突兀吧?” 崔尧感觉沈夫子今日有点闲,且还有点老不修,什么跟什么呀,就往学生这里推销小皇叔。 沈鸿笑的更为恶劣:“你这小儿,恁的龌龊,你没看过怎知我说的是什么?又怎知正不正经?老实道来,从哪看过?” 崔尧有些招架不住,心道你有点正形吗?青天白日的和学生讨论这些东西,我都替你丢人!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吗? 沈鸿见到这小子面色发红,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也不再难为他,遂说出主要目的:“你二位兄长,今日高挂免战牌,说什么囊中羞涩,死活不出来,我也不好去后院抓人去,我见你今日无所事事,不如凑个人数?” 崔尧想了想,这两日运道挺好,打两把也无妨吧?于是应了下来。 沈鸿见目的达成也不再多说,抬头看看天色不错,于是就招呼着陈枫与崔静宜来前院打牌。不一会,四人就支起了摊子开始混战。杨续业此时正好出来,被沈夫子叫住催着烧些茶水来喝,杨续业也无不可,这几日早就适应了书童的工作,比下人清闲些,可也免不了一些杂事。 四人坐定,今日逢天清气朗,时节也未过中秋,坐在院中打牌不冷不热相当惬意,杨续业侍奉完茶水也在一旁观战。 几人打了两圈,正在兴头上时,一阵拍门声打断了四人的动作。众人都有些好奇,谁会大清早的来府上拜会?门房也未收到拜帖呀? 陈枫抬头见门房此时不在,想来应该是吃早饭去了。遂将牌扣下,说了句别动我的牌,就去开门查看。 此刻正在伺候几人杨续业也好奇的看向门口,心道谁会这么早的来拜访呢?忒没规矩。 门开,陈枫探头一看,却未看见人脸,只见到一副强壮的身躯堵在门口。陈枫有些惊愕,这是哪里来的好汉?如此壮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