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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等身为汉民,自然是要以汉室朝廷为尊……”
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当着刘翊的面,这两名孙军的司马一定得这么说。
就算是皇权不下乡,但只要是个人,也知道自己是大汉子民,特别是这些小豪强出身的人,在什么场合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
刘翊站起身,来到了那两名孙军司马身边,命人解下他身上的绳索。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朝廷对你们而言,实在太高了,听得见却摸不着。”
“且不论是朝廷和袁术,都不曾真正重视过你这样的人物,他们看不到你们的作用,看不到你们渴望出头的心,但孙策却能做到,因为孙策和你们同样渴望出位……想出位,不算罪过,但要看如何去做。”
“孙策可以提拔你们,委你们重任,让你挣军功,日后孙策一旦成了大事,你和你的家族,就能借此良机而翻身,先前对你们而言,那些遥不可及的爵位和功名,日后就会唾手可得了,是吗?”
那两名孙军司马此刻只能沉默。
“唉,高门垄断进仕之途,使的天下英杰不能凭功而晋,只能遗于乡野,为逆贼所用,何其悲也?”
说到这,却见刘翊突然抱拳,冲着那两名司马道:“委屈了。”
那两人见状吓了一大跳。
他们在被押解到刘翊面前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刘翊的身份。
此时此刻,朝廷的镇东将军,天子近人向自己说这么一句,他们这般的小豪强出身,原先哪曾碰见过这个啊?
寿春的县令在他和他的家族面前,都足够耀武扬威了,何况是朝廷的镇东将军?!
“少,少将军……切莫如此,切莫如此……唉,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
那两人一边手足无措的向刘翊还礼,一边说道:“少将军,我等底层之人,族中没有门路,见不到五文,碰不得经典,对于高门仕途之道,早就没什么指望了。”
“只是想凭着一些勇力,在这大争之世搏出些声名……””
“唉,可是,似我出身之人,就算是赚军功,上面无人亦无用……若不投孙郎,又能投谁呢?”
刘翊正容道:“投我!”
“我乃天子亲任的镇东将军,麾下尽为王师,我愿代表朝廷,征辟伱们入军!”
“待日后诛灭叛逆,平定扬州,我当奏请朝廷,以功勋授予你们实职!”
那两名司马闻言顿时懵了。
他们适才还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可如今却得到了镇东将军的许诺。
他许诺的含金量,那和孙策许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孙策的许诺根本没有合法性,他自己现都狗屁不是,凭啥许诺别人?
一面是正统,是官方。
一面是叛贼,军头起事。
“将军如此厚意,我等焉敢拒绝?只是、只是我族人如今皆在九江,若背叛孙郎,唯恐袁公不容我等族人在九江安身。”
刘翊道:“我适才说了,我率兵来此,就是为了平定扬州!”
“江淮亦属扬州之地,我焉能不顾?”
“击败了孙策,我下一步,就会渡江攻打寿春!”
“待我替朝廷收服了寿春,汝等与族人自当相见。”
“当然,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现在就去将你的族人家眷接过江来,待我收服九江郡,你再迁你的家族回去就是了!”
这两名孙军司马听了,大为惊讶。
“将军不但要平定江东,还要攻克江淮?!”
刘翊肯定道:“一定!”
面对如此自信的刘翊,在想想今日朝廷之军的强大,他们几无还手之力。
兵强马壮不说,而且还代表了大汉正统。
袁术虽强,其人骄横,用人唯亲,横征暴敛,哪能和这位少年将军相比?
“将军,请允许我弃暗投明!”
二人当即单膝跪下,向刘翊拱手抱拳。
对于他们这样出身的人来说,能够如此的接近大汉朝廷的最高中枢,还是第一次!
错过了刘翊,或许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二位如此明理,实乃朝廷之大幸也!”
刘翊伸手将他们扶起,道:“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予以二位军职之时,一旦传出去,让孙策和袁术知晓,恐害了诸位家族中人,我想请诸位乘船返回九江,暗中将家族中人从原籍接出,纵不迁过江来,也当寻乡野安静之所住下,以免日后为袁术所害!”
“日后,再替我游说尔等同僚,使他们也弃暗投明。”
那两位司马惊讶道:“将军不怕我等一走了之?”
刘翊赞道:“我观汝等乃真豪杰,必不会如此行事!”
他们再次向刘翊单膝跪下。
随后,他们便在侍卫的引导下离去了。
张既站在刘翊的身边,看着刘翊放走了这几个人,奇道:“将军,你放他们走,我觉得,他们有七分可能回来,也有三分可能不回来。”
刘翊郑重道:“无所谓,他们回不回来,于大局影响不大。”
“不过,他们若是真能回来,那就代表我现在所行之路,是行得通的。”
“我现在急需确定的,就是这件事!”
“这两个人,算个试例!”
“如果他最终果能够按照我的吩咐,安顿完族中人还回到我麾下。”
“那就证明,我有能力挖了孙策军队的根!孙策定死于我手!”
张既点了点头:“不错,孙策所能用者,多为底层寒门,将军能借朝廷名义动彼军之心,孙策无人支持,则必亡也!”
刘翊笑道:“不,只能说是亡了一半。”
张既闻言皱起了眉,一时没明白刘翊话中之意。
“太史慈人呢?”
张既忙道:“已经绑缚关押,正等待着少君处置。”
刘翊一挥手,道:“我不见他,放走。”
“啊?”
张既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不见?放走?”
“对,德容,你代我去给太史慈看些东西,说些话,然后把他放走就是了。”
张既道:“将军,依我看来,太史慈此人豪勇,颇具威胁,要么就杀了,要么就招降……”
“不,他身为我东莱刘氏的同乡,虽投了孙策,但昔日我父亲兵败之时,也确实是他,保护我的父亲逃出了险境来到豫章,就冲他帮过我父亲脱难,我若杀他,日后必会有一些想要败坏我名声的人以此为借口……德容,不可小瞧了士族的嘴。”
张既皱起了眉:“哪些士族,要败坏将军的名声?”
刘翊眯起了眼睛:“现在没有,但几年之后,一定会有,而且人数一定不会少。”
张既闻言语塞。
这什么意思?
刘翊继续道:“太史慈投孙策,是为孙策豪气所感,于忠上有大错,然于他個人当时的情况而言,勉强说的过去。”
“他若是投了刘表,倒也于声名无大碍。”
“不过他错在,叛逃正统而投叛贼……我若招降他,大汉朝廷的威严何在?”
“不管我父亲昔日对太史慈是否重用。”
“但朝廷正统,你说背叛就背叛,说回来就回来?把这里当什么?馆驿?来去随意吗?”
“朝廷的正统,现在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因为我是打着天子名义出师,这份大义,是我立身之本,决不能被轻贱了。”
“坚决不行!”
“所以,我永不会录用太史慈。”
“但同时,我也要让他明白,他该怎么做。”
“德容,你稍后把我的话转述给他,再把我给你的东西给他看,我想看看他会作何选择。”
张既闻言了然。
他郑重的向刘翊行礼:“喏!”
随后,又听张既问道:“少君,不杀他也不招降他,还不让他返回孙策那里……这个太史慈,您到底想让他如何?”
刘翊看向帐外,脸上的表情骤然间有些恍惚。
他没有回答张既,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办事。
张既走后,刘翊一个人在帐内细思。
他自言自语:
“有件大事,于我而言,于国而言,都很难做成的大事,又是必须要做的事。”
“做此事者,不可为我征辟……可我现在又不确定要交给谁做……或者说,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得交给很多人同时去做。”
“太史慈未必是个好人选,他最多算是有资格成为参与者之一。”
“可得先看看,他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