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俺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四处逃荒,打听人确实很难。 这样,明天到了乡里,咱们使点钱,在乡里的公人打听一下,如果实在没消息,俺也不怨你。 这是三个大洋,大伯你拿着,明天请人帮忙打听一下。”侯小歌从兜里摸出三个大洋递了过去。 “唉!多孝顺的娃。 黑娃,这钱你还是自己收着吧!这段时间大伯手里也存了点钱,就不用你拿钱了。”侯养民摸了摸这个懂事的侄子,一脸欣慰道。 “谢谢大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大伯和家里其他亲人的态度,侯小歌也比较满意。 一夜无话,第二天侯小歌是被二婶的叫喊声吵醒了。 二婶和小姑给每人背篓的竹筒里都装满了水,每人又发了一个饼子,众人吃完后打包好行李,推着行李出了门。 等众人都走出门后,大伯拿出家里的铁锁,小心的锁好大门。 “孩子们,这次出去就是真正的背井离乡了。 大家以后要永远记住南沟村咱们的老家,要记住咱们的祖坟在这里。”侯养民眼含热泪的摸着门框背着身说道。 “知道了爹,大伯,大舅。”一众孩子异口同声道。 在家门口看了良久,大人们才起身推着独轮车开始前行,但侯小歌明显感觉到众人的不舍和变慢了脚步。 在侯小歌看来,这也许就是中国人对家的执念吧! 等侯小歌一家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集合时,已经有不少人坐在树下等待了。 又等了大概半小时,村里人全部集合完毕。 “跪!” 二百多南家沟村民在族老的呐喊下齐齐朝着大槐树,也朝着他们生活了几百年的村子下跪磕头。 三拜之后,在族老催促下,众人开始缓缓向上移动,离开村子。 也不知从何时起,队伍里开始有了啼哭声,最后逐渐演变成嚎啕和哭喊。 翻过一个山坡后,侯小歌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下头部几个树杈还有树叶的老槐树。 此时正好微风吹过,剩下的树叶轻轻拍打,似乎在向守护了数百年的村民做告别,也似乎像是在倾诉着被摘了大部分树叶的委屈。 “黑娃,走吧!只要人在,以后还会回来的。”小姑父周新民拍了拍侯小歌的肩膀说道。 “嗯!” 侯小歌点了点头,转身走下了山坡,消失在大槐树的视野中。 “是啊!只要人还在,总会回来的。”侯小歌看着前面蹒跚前行的队伍,嘴里小声念叨着。 爬上山沟,走了差不多二里路,队伍来到大路上后,侯小歌发现难民更多了。 八月份时,一天最多也就遇见两三个逃荒队伍,现在一两个小时就会遇见一波,三五成群的逃荒家庭更是沿路不断,看来灾情更加严重了。 到了下午,等队伍来到河底乡的乡所时,城墙外密密麻麻已经驻扎满了难民。 “俺滴娘嘞!咱们河底乡不过是一个人口一两万人的小乡镇,现在城外住的难民乌泱泱的一大片,看起来比全乡的人都多,这灾民也太多了吧!”二达侯民有看着城墙外比上个月在范镇还多的难民时,双眼瞪的老大。 “咱们乡是方圆几十里最后一个大乡镇了,过了咱们乡就出了络宁县辖区,距离陕县最近的东李乡还有二三十里地,难民肯定要在这里休整几天。”侯养民看着难民营地,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等队伍在城外找好营地,女人带着娃娃开始支棚子扎营,男人们则四处打探消息,寻找吃的或者亲朋村落。 等大伯去探查母亲的消息时,侯小歌也从附近难民孩子口中探寻消息。 问了大概十几个不同队伍的小孩后,加上村里大人们带出来的消息,侯小歌大概知道了原因。 原来除了本地的难民外,这些灾民大部分都是从豫中甚至络阳附近逃过来的。 尤其是豫中部分地区,上个月小鬼子开始在占领区大扫荡。 小鬼子不是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让本来就天灾严重的地区更是增加了人为恐怖,大批灾民们开始疯狂逃亡国统区。 络阳附近也是极其困难,小鬼子攻打了中原省首府所在地后,络阳就成了中原省的临时首府,因为政治和地理的原因,首府天然优势就吸引了无数灾民前往。 现在络阳城外数十里遍布灾民,每天都是民不聊生,甚至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了,在不走留下只能等死。 傍晚侯养民带回消息,已经托人去查了,最多两天就有消息。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营地里无数队伍肩挑背扛又开始向西北方向出发了。 到了早上九十点钟城外空了一大片,难民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二三,而这十分之二三大部分则都是本县居民,全都靠着城墙附近扎营。 南沟村的队伍因为要继续逃荒,也就没有继续挪动营地,不过到了中午,还是有一部分村民带着家人零零散散的搬出了营地。 侯小歌问了一下大伯,原来这部分人中不少都是老弱,前段时间村里剩下的几位老人就在这几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