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小说 http://www.023dn.com/
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一拍即合了。
距离南边花街还有一段距离,乔蘅不想让马车的气氛太尴尬,于是努力找话题道:“世子十九岁了,快该及冠了。”
本想问他打算取什么字,谁知燕嘉允深深地看过来,状似无意地道:“嗯,我生辰在五月十二日。”
他自我感到很体贴,意会到乔蘅想间接打探他生辰的事儿,为了给她面子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
说罢,燕嘉允不忘反问一句:“你呢?”
乔蘅茫然地望向他,还有些惊讶,不知他忽然提生辰做什么,但不妨碍她觉得很巧:“妾身的生辰是四月十二,正好比世子早一个月。”
燕嘉允:“确实很巧。”心道,幸亏他问了,不然还有两个月就到她的生辰了,他万一什么都没准备,显得多冷漠。
乔蘅嗯了声,没太在意,回到原先的话题上面:“世子想好取什么表字了吗?”
燕嘉允:“燕京里面高门勋贵家的子弟一般出生就会取好表字,等到二十再请族中长辈加冠。我出生那日本是阴雨天气,暗含神佛不喜、鬼煞迎门之意,十分不吉利,但没想到落地之后没多久,天边紫气东来,呈祥瑞之兆,族中长辈大喜,给我取
了表字唤做‘无归,寓意为神鬼有去无归??“
说到此处,他忽然话音一顿,莫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叫做阿云的生物,就摆在主院的窗台边,跟书房里的狗狗杯盏隔窗呼应,那玩意是个乌龟,而他唤做“无归”……………
燕嘉允的脸色蓦地变得难以言喻,还时不时瞥向乔蘅,乔蘅一脸莫名:“无归么?燕无归,很好听的表字,妾身觉得挺好。只是,世子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妾身?”
“没什么。”燕嘉允只能将这一切归类为巧合,一只小乌龟跟他撞了表字还撞了名字罢了,也没什么,乌龟可爱又长寿呢......他面无表情道:“你以后不要唤我阿允,也不要唤我表字。
乔蘅:?
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乔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还没到地方,她放下帘子坐正。
正好想起来一个问题,乔蘅好奇道:“你怎么十九岁还没定亲呢?妾身听闻燕京的高门子弟一般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十八岁都订下亲事了。
燕嘉允很坦然道:“我说了我不会娶不喜爱的女子为妻,说道便做到,若不是这门挨千刀的赐婚,我......”
他险险住了口,抬头看向乔蘅,见她表情并无异色才暗暗舒口气。心道,幸好没有嘴快。
乔蘅弯了弯眸子,道:“那世子本来想娶一个什么样子的妻子?”
“没想过,但她必须也要喜爱我。”燕嘉允没有犹豫道。顿了顿,他抬眸瞥她:“那你呢?”他知晓乔蘅本来应当不喜欢他这种人当夫君。
“妾身中意的夫君不是你这样的。”乔蘅毫不避讳道,“闺中想象的未来郎君应当出身清贵门第之家,夫君饱读诗书,互相敬重,闲暇可与妾身吟诗作赋一首,抑或红袖添香,增添房乐之雅。”
总之,与燕嘉允这样肆无忌惮的少年人相距甚远。
燕嘉允沉默一瞬,皮笑肉不笑道:“乔蘅,你还真是一点不遮掩。”
还想说什么,马车到了地方,燕嘉允只得住了口,与乔蘅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花朝节正值芳菲二三月,百花相竞开放,红绳挂满枝头。周边的姑娘们笑声如银铃,显出几分蓬勃朝气。
燕嘉允从枝头捻来一枚俏生生的粉嫩桃花,扬手别在乔蘅的鬓发间,她明显一愣,指尖轻轻抚上,耳颊泛了粉,小声:“你这是作甚......”
“给你簪花。”
周围人声熙攘,燕嘉允挺拔身形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他双手抱臂,声腔带着调笑,懒洋洋道:“听闻我的夫人向往才子风流,不巧,鄙人尚算博览群书,曾年年拔得书院头筹,如今虽已毕课,但也没忘记曾学的东西。夫人不妨出出题,为
夫斗胆对诗一二。”
“对对子么?”*
乔蘅鲜少听他这般口吻和玩法,顿时来了兴致,两人一同并肩慢悠悠往前走,她略一思考,率先道:“疏疏一帘雨。”
燕嘉允漫不经心道:“淡淡满枝花。”
“掬水月在手??“
“弄花香满衣。”
“犹春于绿??”
“明月雪时。”
“操千曲而后晓声??”
“观千剑而后识器。”
“世事总归簪上雪??”
“人生聊寄翁头春。”
乔蘅多考了燕嘉允几句,他居然都对的上,且不需要太多思考时间,乔蘅一时有些惊讶,道:“你竟然都会么?你没作弊吧。”
燕嘉允轻啧一声:“我在外面怎么作弊?你不要觉得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好不好。下面该我了,我问你答,敢不敢赌一把谁赢?”
乔蘅并不惧他,脚步都轻快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瞧着格外清婉明媚:“当然是我赢!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燕嘉允哼笑:“那若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反之亦然,可敢?”
乔蘅没有犹豫便应下来,道:“你出题吧。”
燕嘉允没有思考,道:“楚虽三户。”
乔蘅这才知道他考的都是什么范畴的题,心中不怵,笑道:“亡秦必楚。你太小看我了吧,四书五经科举这些书我也是读过的。”
燕嘉允瞥她,这姑娘都快走到马路牙子上去了,他伸手拽了她一把,正好前头是祭花神的桃花林,他随便寻了个人多的路拉着她走过去,悠悠道:“可怜白骨攒鼓冢。”
乔蘅稍微想了一会,才从记忆中扒拉到曾经背过的流传甚少的一句:“尽为将军觅战功。”
燕嘉允哼笑了下,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乔蘅一顿,想了一会,道:“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说完她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考得这是兵法吧,幸好她背过。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燕嘉允感受到了乔蘅的视线,抬头看着前面桃花树前一个少年一个少女正在游春扑蝶,春光尚好,他心情也很好。
喉咙口逸出一声笑,他幽幽地道:“最后一句,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后面四句,你来接。”
乔蘅顿时卡了壳,这几句话似乎听过,但她很肯定自己没有背过。不想承认输,乔蘅道:“你这是超纲了。”
“没超纲??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此句是你不会,你输了。”
燕嘉允轻道:“我又没有故意为难你,只不过我个人志向也是很难攻破的城垒,我想到了,便告诉你一声。”*
乔蘅无话可讲,他考得越来越难,行军策论兵法都有涉猎,还有志向的考题,这谁能都会?她道:“你耍赖,这都能去金銮殿答殿试了,妾身怎能都能会。”
“愿赌服输啊,乔蘅。”燕嘉允笑道,“我不像你一样爱吟些酸诗,我背的大多数都是这些,考的自然也是这些。你若找个文弱书生,他就算能答得上来行军策论,他能带你翻墙吗?能带你去别院爬上爬下的?”
乔蘅没吭声,寻思这倒也是。
燕嘉允道:“你欠我一个条件,我记住了,你可不能故意忘了。”
乔蘅输他一头,但心情还不错,勉强认了这个赌局,道:“那你想让妾身做甚?”
燕嘉允:“还没想好,等能用得上再找你。”
往周围扫了一圈,都是在春游野饮的,或者农家妇在种花挖野菜,没什么有意思的,燕嘉允对乔蘅道:
“花朝节重头戏是花神庙庙会,新春市集卖很多奇异的小玩意,可以求祈福牌,还有舞龙醒狮的杂戏班子,投壶等,还有白日焰火。你应当没逛过吧?”
乔蘅点了点头,道:“以前待字闺中,每逢出门都是去结交好友,要么做些文雅趣味。太热闹的活动,父亲是不让我玩的。”
这般大剌剌地逛大街,甚少有过。
两人已经完全把买衣裳的事情给忘记了,燕嘉允直接拉着乔蘅坐马车去往花神庙,过了晌午才到地方,庙街门口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两人险些没抢上庙会的香税。*
在花神像前烧过香,就能进庙会的门了。
这都快寅时了,两人午膳还没用。花神庙乃数条长街围成的寺庙,吃食很多,燕嘉允和乔蘅的口味不一致,想吃到一起去需要挑三拣四,最终才选定一家汤面馆。
汤面馆的老板笑着打趣乔蘅:“姑娘的夫君瞧着好生俊俏呦!不妨去花神像前竞选一下侍者,以小伙子这相貌,定然能选中!”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去当侍者,这不被认出来才怪,燕嘉允扯了下唇角拒绝:“不了,我没兴趣。”
老板娘觉得可惜,一边放下汤面,嘴上不住地夸:“真乃一对璧人,瞧着人心情都变好了!”
乔蘅瞥见老板娘身后探出一个小姑娘的脸,莫约十三四岁,正偷偷摸摸地看着燕嘉允。
她用胳膊肘捅捅他,笑眼示意了一下,轻声:“怎么到哪里都有为你倾心的小娘子呀。”
燕嘉允瞥了过去,跟小姑娘对视了个正着,小姑娘一惊,害羞地捂脸跑远了,燕嘉允一扯唇,似乎习以为常,道:“人家才多大,你莫胡说了。”
乔蘅只笑不言,十三四岁正值豆蔻韶龄,春心萌动,会看上燕嘉允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再正常不过,她倒是觉得燕嘉允对于旁人的好感视线太迟钝了些,或者说,是好像太过习惯了些。
用完汤面,两人就逛去了祭花神的地方,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前头祭祀台正在磨刀,旁边待宰牲畜被绑起来,全身洗净拔毛,用于祭祀花神、恭祝仙诞。*
前头挤挤嚷嚷的人群提醒了乔蘅,她对燕嘉允道:“要不你戴个东西覆面吧,这里人多,你可能会被认出来。”
此话有理,燕嘉允走去旁边的杂物摊子上,买了一个半张狼形面具戴在下半张脸上,只露出眼睛,这才走过去。
乔蘅刚刚站定,旁边就走来几位满头珠翠的美妇,乔蘅侧头看了一眼,发现她们正是新年宫宴坐在她旁边的高门贵妇们,正携手边聊边等待祭祀开始。
尚书夫人注意到了乔蘅,惊喜地拉着其他夫人们凑过来,纷纷打招呼:“乔夫人,怎么是你自个儿来的?”
乔蘅瞥了眼身旁半张狼面的燕嘉允,见他并未吱声,便含糊了应了声:“嗯......他等会再来。你们是来逛庙会的吗?”
大理寺少卿夫人满脸嫌弃道:“是啊,谁要在家里面对那个臭男人和满院子的莺莺燕燕。”
此话赢得了其他二位侯府夫人的赞同。
乔蘅:“......”
她只得礼貌地笑笑。大概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开始嫌弃男人是个累赘,然后发现爱自己才是一生的重中之重。
四位妇人们热情地把乔蘅拉入了她们的聊天里,站在旁侧热火朝天地聊着女人之间的话题:
“少卿夫人,你继续说呀,男人到了而立之年就会走下坡路,然后呢?怎么让他保持持久呢?”
乔蘅有些迷惑,没听懂她们在聊什么,瞥了一眼其他三人,却都神采奕奕的模样,只听少卿夫人?了一声,笑道:
“城东有一家药铺,那儿的坐馆大夫可厉害了!只需三副药,保准他立马如狼似虎,饥渴难耐!”
三位夫人眼睛冒光:“当真?!”
少卿夫人自信一笑:“亲身体验,保证有效!”
乔蘅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似乎听懂她们在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