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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嘉允说完这句话耳朵就变得一片绯红,不过大抵是两个人尴尬过太多会回,他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说着说着态度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刚好撞进来,帮我拿个衣裳也不过分吧。”
殊不知门外的乔蘅却比他更尴尬,明明吃了亏的人是燕嘉允,可她的脑袋却仍然嗡嗡的。
方才太措手不及了些,以至于她现在脑海里还在回荡着那副薄肌分明的身躯,还有他那处虽然拉耸着却极为可观的………………
乔蘅的耳廓更红了,浑身都僵硬起来,听到燕嘉允这般理直气壮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气恼道:
“我去给你喊下人拿,你在这里等着。”
话罢,她不等燕嘉允同意,急急忙忙走出了主院。
燕府下人不少,但在主院伺候的不多,不过乔蘅不在意是哪个下人,随便拉个人就好了,她去隔壁院子寻到一个负责浇花的小厮,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
“世子在沐浴,让你去给他拿衣裳。”
小厮有些懵,下一秒他想起戚管事的某些“吩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道:“是吗?世子原来在沐浴啊!那只好辛苦一下少夫人了,小的做不来这些,少夫人恕罪啊!”
说着他拿着花盆连忙跑远了,身后似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乔蘅:“......”
她意识到了有点不对劲,但打心底不愿信邪,又来到门口找到戚叔,道:“戚叔,世子在主院的耳房里沐浴,烦请你......”
“哎呀呀,少夫人,你说什么老妈听不见啊!”
戚叔大着嗓子吼道:“这几日老奴的耳朵有点儿背,辛苦少夫人了,老奴这就给您赔罪!”
说着他利索地抱拳鞠躬,没等乔蘅反应过来就腿脚麻利地走出去三丈远。
乔蘅:“......”
乔蘅知道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气该笑,惯来好脾气的她没办法对下人发脾气,只好又回到主院的耳房门口,犹豫着问道:
“你、你还在里面吗?”
“不然?”
燕嘉允没好气的声音传出来,“我不在里面还能一.丝不挂地出去吗?”
乔蘅心道也是。
她耳廓慢慢又染上不自然的绯红,翁声道:“你的衣裳和......和裤衩在哪?“
燕嘉允微微一顿,道:“衣裳在书房的木橱里。里面有箱笼,装着里衣里裤。
乔蘅忍着害臊,侧过头去,不自在地问道:“衣裳拿什么样的?还有你的那、那裤衩,拿什么颜色的?”
燕嘉允有点暴躁的声音传出来:“随便,除了公服,能在府里穿的衣裳就行。裤衩你之前见过的,黑的蓝的什么的,哪个都行。”
他的脸皮厚度只能到这里,生怕乔蘅再问下去,催促道:“快点,求你了我的夫人,你知道在冬天净室里多冷吗?”
“我、我知道了,你等一下。”
乔蘅赶忙去了书房,门没关,她走到燕嘉允说的木橱里,翻出雪白中衣中裤,还有一件朱色的外袍。再打开旁边的箱笼,里面果然堆了一堆裤衩,有的叠了放好的,有几个仍在上面没来得及叠,乔蘅闭着眼睛随便拿了一个出来,仍在衣裳里团
吧团吧抱在怀里,起身出了书房。
快步回到净室,乔蘅微微红着脸皮,闭眼给他递进去,燕嘉允很快接了过去,关上了门。
乔蘅松了一口气。
待在这里属实不自在,乔蘅没等燕嘉允出来就回了正房。
燕嘉允在净室里不知道磨蹭什么,好半晌才穿好衣裳出来,走进正房里头发还微微湿着。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又不约而同地错开。
乔蘅忍了忍,没有忍住,轻轻咳了一声说:“你、你那些亵裤怎么不叠一叠。”
燕嘉允正坐在八仙桌旁边喝热茶缓解不自在,本不想再提这事,闻言又忍不住回头反驳道:
“谁说的,我叠了!你那次擅自拿了我的裤衩,你走了之后我一条条叠好了的。”
乔蘅也不想再提,但燕嘉允都这么说了,她也争辩道:“可方才我明明看到有几条乱七八糟地堆在上面,这不是个好习惯,你有时间就叠一叠呀。”
燕嘉允不想与她争论,道:“知道了。我今晚去叠。”
大概是两个人都很想跳过这一茬,乔蘅努力地找话题,道:“你那东宫的案子如何了?”
燕嘉允平日里对这种公事都不大想提,但今日回应得很快:“在抓凶手头领,但很难查到他的位置。”
“若一直抓不到呢?”
“那这很有可能会成为一桩悬案。”
乔蘅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乔蘅的话头成功让燕嘉允的思绪回到正事上,他蹙眉思索着,道了声去忙就起身去了书房。
等他走后,乔蘅独自在美人榻上坐了一会,方才雾气中窥见的那副坚实有力的身躯又浮现在脑海里。
先前只顾着羞恼了,现在再回想,燕嘉允的胸口附近似乎有一块嶙峋的疤痕,痕迹很重,哪怕乔蘅这种不懂伤口的人,也能猜出那一定是很深的伤。
他不是在勋贵家族中捧着长大的世子爷吗?
乔蘅有些疑惑,那心口处怎么会有伤呢?
是不是......燕家,燕嘉允,也有一些往年秘密,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呢?
乔蘅从前对此漠不关心,但如今却生出几分好奇。
太子封璋对乔蘅的觊觎让她有点急迫起来,她整日整夜地留在了垂英阁,翻看着从书房借来的关于东宫的书籍。
燕嘉允知道太子是导致乔家倾塌的罪魁祸首,见她借书也没多想,只道她还书时放到原处。
书籍上关于东宫的记载大多数都中规中矩,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说东宫有个地牢,但乔蘅的直觉觉得小荀不在地牢里,而是被封璋塞到了别处。
在乔蘅查找资料的时间里,燕嘉允又出门去办案了,一连数日未回。
等他终于回府的那一日,乔蘅正巧去正房用膳,听到他在门口跟空镜的交谈:
“凶手必然在春水街,那里空余的铺面颇多,巷口崎岖难走,最适合藏身。你现在去一趟户部,看能不能查出来第五铺那间的主人是谁,实在不行就说锦衣卫要借用,结案即还。”
心不在焉地听着,乔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手里好几间铺面,大多数都在春杏街附近,唯有一间暂时留作备用的空余铺面不在春杏街。而且似乎就是在……………
她忽然搁箸起身,匆匆离开主院,背后燕嘉允诧异地望过来,她忽视了他的打量,径直穿过林径来到垂英阁,从书案木屉的最底层翻找出铺面的票据,定睛细看??
空铺余一,六平方丈,居春水街北五处。
春水街第五间铺面??他们在找的那间??不就是她手头上余下的这间吗?
乔蘅拿了票据放在袖内,穿过林径回到主院,走到燕嘉允的前面。
燕嘉允不解地看过来道:“你方才急匆匆地去做什么了?”
“我有事情要与你说。”她正了正神色,改用“我“作自述,明显是商谈的口吻,道:“我能帮锦衣卫解决东宫一案,但我有条件。”
燕嘉允目露诧异,随即眉梢一挑,饶有兴致道:“可以,去书房详聊。”
乔蘅跟着燕嘉允来到书房。
他关上门,邀请乔蘅在书案对面坐下,但乔蘅没动,站在原地认真地看着他,道:
“你们说的春水街第五间铺子,乃乔家所有。”
燕嘉允的眉梢又是微微一挑,道:“这倒是挺巧,我们确实急需第五间铺面,那里位置最适合用作诱饵。乔家愿意割爱?”
乔蘅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用作诱饵,那就是有借无还的意思。
所以他方才告诉空镜的结案即还,原来是先斩后奏、先取后付。
乔蘅没有言明那铺子就是自己的,只透露道:“我能保证把铺子弄过来给锦衣卫,随你们折腾,毫无后顾之忧。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完这些,她有点没有底气。案子是锦衣卫的案子,而她却需要燕嘉允帮忙出力,属实不算公平的买卖。
燕嘉允唇角一扬,显然听出来了其中含义,似笑非笑道:
“乔蘅,你这么想让你的夫君吃亏啊。”
乔蘅攥紧袖内的票据,抿了抿唇道:“你就说能不能谈吧。”
燕嘉允直截了当道:“能谈,你的条件是什么?”
乔蘅做了个深呼吸,忽然双膝跪地,正等她开口提要求的燕嘉允微微一愣,就见她那双山泉一般清澈透亮的杏眸微微垂下,叩首道:
“我想请你借我一点武艺高超的人力,帮忙在燕京寻找一下我的胞弟,乔荀。”
燕嘉允微微蹙眉:“你的胞弟?”
乔蘅嗓音轻轻颤抖起来:“他被太子押送入京藏了起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的条件就是我给你铺面助你结案,你借我人力找到我的胞弟。
话落,空气安静了数秒。
乔蘅能感觉到头顶有道视线一直在打量她。
她不禁有些焦灼,果然是太着急了,胃口太大了吗?
燕嘉允虽然年轻,但绝非好糊弄之人,这样不公平的交易对他来讲就是吃亏,他怎么会愿意答应………………
念头刚落下,乔蘅就听到燕嘉允的一声“知道了”,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就见他弯腰伸手攥住自己的手腕,温热手掌用力把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拉了起来。
少年人懒洋洋开腔道:“原来我的小舅子被封璋给抓了。成亲这么多时日了,你怎么不早说?”
商谈的结果是乔蘅把铺子给锦衣卫,随意锦衣卫使用,用作诱饵可能就会废掉一间铺面,而燕嘉允则帮她寻找乔荀。
乔蘅的丹青很好,画了一幅胞弟的画像给他,道:“小荀今年十二岁,相貌出众,眼睛很漂亮,而且极聪明。若他知道我们正在寻他,定然会想方设法主动透露线索出来。”
燕嘉允接了画像,道:“封璋带走他无非是想替自己顶罪,如今皇上知道了封犯的事,你胞弟也就没什么作用了,封璋这人又自负,也不想放走他,所以估计是在哪里关着自生自灭,生命安全应当无虞,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乔蘅也明白这个道理,稍稍放了心,拿出铺子的票据交给他,道:“希望锦衣卫早日抓到那位杀手。”
燕嘉允收了票据,交给空镜,让他送至衙门。
买卖谈妥了,乔蘅只需要坐等燕嘉允这边的消息,燕嘉允随意地问了句:
“找到你胞弟之后,你有什么想法?怎么安置他?”
“肯定不能再让他待在京都了。”乔蘅道,“至于送去哪里,妾身还没想好。‘
燕嘉允慢悠悠道:“我倒是有个安排。”
乔蘅好奇地看着他:“什么?”
燕嘉允难得卖了个关子:“到时候再告诉你。”
乔蘅一时竟有些期待起来,燕嘉允能想到这个安排,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个坏的活计,小荀不至于无处可去。
答应了乔蘅,燕嘉允就不打算再拖延,当即招了数个暗卫现身,将乔荀的画像给他们一一看过去,下令在京都里暗暗搜寻,有任何蛛丝马迹就要上报。
这些暗卫最擅长侦查,能在七日内走遍京都的各个角落,若乔荀当真被封璋仍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燕府暗卫掘地三尺都能找得到。
燕嘉允开始忙活找人的事情后,乔蘅也没闲着,回到了垂英阁。
一方面是翻看铺面的账本,盈余充足,正好快该过年了,她打算给大家发红包,另一方面就是思索一件事??
她打算做点什么来回报燕嘉允的帮忙。
乔蘅的绣艺很好,本想给燕嘉允绣个东西,但转念一想,不管绣什么送给他都显得过分亲昵了些,好似?昧告白似的,她不想让燕嘉允误会或是感到为难,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思来想去,乔蘅趁着燕嘉允不在府里,决定出门上街转转。
燕京最繁华的莫过于东西两市,东市卖吃食,略小一些,西市卖物件,略大一些,钱富贵那些布匹就是在西市批买的。
由于白苏、榴月和李嬷嬷都在成衣店铺子里帮忙,乔蘅便独自坐了燕府的马车去往西市。
京都进了腊月,树梢上变得光秃秃的,一片冷寂。由于太冷,街上行人也不多。
乔蘅披上狐裘披风,手里抱着汤婆子,穿得暖暖和和的才出门。她吩咐车夫慢慢地行驶,微微掀了帘子,感受着京都的寒冷,顺便往西市街铺两边扫量着。
古玩字画、衣饰铁器......西市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价钱也颇有差异。有的便宜至几铜钱,有的贵至数千两银子。
乔蘅看到一家铺面,眼睛微亮,喊了声“停”。
待马车停稳,她放下汤婆子,走下马车进去逛了逛。这里面卖的都是用窑烧出来的瓷盏、瓷杯,外头镀了层好看的彩釉。铺子客人不少,每个人手里都拿了瓷盏打算买走。
乔蘅看一眼价钱,不便宜,但也不算太贵,算是适合添置在家里的物件,也适合送人。买个窑烧的瓷杯送给燕嘉允,好像还不错。
她在铺子里逛了起来,瓷都烧得很好看,高矮胖瘦皆有,但总觉得都缺了点什么,最后乔蘅走到角落里,目光定住不动了??
这是一个蜜色的瓷盏,但不算一个单独的盏,盏壁上挂了一只泥塑的毛茸茸大狗狗,被烧成黄澄澄的颜色,趴在盏沿处显得憨态可掬。
乔蘅一眼就觉得这只大狗狗很像燕嘉允。
她当即拿起瓷盏问价:“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掌柜抬眼一看,就笑了:“姑娘眼光真好,这泥塑烧的狗狗蜜盏乃我们这里的镇店之宝,要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乔蘅心道,这属实是贵了点,旁边都是五两十两最多二十两的,这个直接翻了倍。
她打量着这狗狗蜜盏,越看越喜欢,最后还是掏了银票付账,道:
“掌柜的,这个我买了,麻烦您给用好看一点的匣子装一下。”
“这是自然,我们这里的杯盏最适合送人,匣子都是上好的黑木匣呢。’
掌柜的麻利给乔蘅包好。
乔蘅接了蜜盏,心情轻快地走出铺子,寻思着等会回府怎么送给他才合适。
一个没注意,在马车旁匆匆撞上一个女子,她下意识护住木匣,扭头看向来人。
只听女子哎呦一声,捂着额头盛气凌人地怒视而来:“是谁走路这般莽撞……………乔蘅?是你?”
京中见过乔蘅的不多,能准确说出名字的就更少了,乔蘅欠身行礼,垂眼:“民妇给昭宁公主问安。”
“你怎么在这?给谁买的东西?”昭宁公主打量她几眼,哼笑道:“难不成是给燕嘉允买的?呵,想打动他的心,你简直在痴心妄想!他眼里看不上你这种循规蹈矩的女子,你怎么好意思买东西讨好他的?”
周围行人渐渐都看了过来,毕竟昭宁公主来集市可不常见,另一个还是最近颇受议论的乔家嫡女。
听着逐渐围拢的瞧热闹声音,乔蘅不想被当作猴儿一般围观,冷淡地垂着眼,道:
“公主说的是,民妇如浮萍,自是不敢攀附燕世子的。民妇要回府了,公主慢走。”
说罢她便不再理会昭宁公主,转身上了燕府马车,合上了帘子挡住昭宁公主的怒视。
“乔蘅!你!”昭宁公主被她不接不避的态度给惹恼了,“燕嘉允不会喜欢你的,不然怎会迟迟不与你圆房?本公主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她忿忿抬起下巴,吩咐身后两个侍女道:“咱们走!”
两个侍女无奈地互看一眼,默默跟上了昭宁公主。
马车里,乔蘅给燕嘉允买东西的好心情被短暂影响了一下。
今日在集市碰到昭宁公主在她意料之外,想来不出一个时辰,这边的对话就都会传到皇城里,而对于她至今没有与燕嘉允圆房的话题定然会再次被人们提起。
燕世子不宠爱她、燕家迟早休弃她云云,都是老生常谈了。
但乔蘅也只烦闷了一会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如今的生活比她想象中好了很多,手里铺子挣钱,背靠燕府做靠山,还能借着燕嘉允的暗卫寻找胞弟,不知比她初到京都好了多少倍。至于一个同房,乔蘅真的不看在眼里。
更何况,她其实也不想和燕嘉允同房。
与其现在缠绵拉拉扯扯剪不断,不如一开始就划清界限,相敬如宾。乔蘅觉得能和离最好,若不能的话,那日后等相处融洽一些后,想办法在膝下养一个燕家嫡支子嗣,她的主母地位才能彻底稳固。
乔蘅所求不多,自由和权利二择一,互不相犯、稳妥一生就好。
至于昭宁公主的挖苦,就当个狗吠吧。
这般想着,她的心情又变得不错起来。
回到燕府,乔蘅带着木匣去了主院,没瞧见燕嘉允的人,想了想,她走去书房,敲了敲门,仍然是没人,乔蘅看了一眼外头的空镜,把手里的木匣递给他道:
“烦请你把它放到世子书案上,就说是我送给他的谢礼。”
空镜看了一眼木匣,书房重地确实不好在世子不在时让少夫人进去,他接了过来,言简意赅地嗯了声。
“那麻烦你了,多谢。”乔蘅含笑打了声招呼,转身出了主院。
冬日太冷,乔蘅不想在屋外久待,打算去烧了地龙的垂英阁里小睡一会,顺便写一写开布匹铺面的章程。
谁知刚走出主院,迎面就看到燕嘉允从府外回来,两人对视了个正着。
她惊讶地停了脚步,有些期待地问:
“世子刚从外面回来?可是有小荀的消息了?”
“嗯,刚刚去了趟衙门,商量年底宫宴值守的事儿。”
燕嘉允开口,这是回答她前一个问题,而后接着回复后面的问题,“目前还没有,没这么快,有线索我会通知你。”
“既然如此,那麻烦你了。”乔蘅感激道。
燕嘉允嗯了声,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带着复杂的情绪,乔蘅本欲告辞,被他这般眼神打量得浑身不对劲,道:
“世子,发生何事了?身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什么不妥。
燕嘉允欲言又止,回想到方才在皇城听到的流言,试探性道:“你方才去了西市?”
“是,妾身给世子买了点谢礼。”乔蘅被他幽深的黑眸看得云里雾里,道:“怎么了?”
燕嘉允抿了下唇,略一犹豫道:“你碰到昭宁公主了?”
乔蘅想起方才遇到的事情,不由失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昭宁公主拿妾身没有办法,挖苦了两句,别的倒也没什么。”“
燕嘉允刚才就听说过了,但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心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觉得纳罕,难不成自己听说的同房啊,不受宠啊那些流言,乔蘅压根没听到?另外又觉得不可置信,若是乔蘅听到了,她怎会这般淡定?他没有和她同房,她就一点不在意?
他看着乔蘅温婉的笑容,没忍住问道:“你遇到昭宁公主的时候,她挖苦你什么了?”
乔蘅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太在意道:“不过是一些以前就议论过的事罢了,毫无新意。”
燕嘉允不知是不是一根筋搭错了,有些执拗地追根问底:“什么议论过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乔蘅奇怪地看着他,以前没听说过吗?不太可能吧?但既然他这般说,想来是今日的流言给燕府造成了影响,于是她放轻语气,温声细语地说:“妾身没有把那些酸言冷语放心上,世子放心便是,燕府应当不会被影响到,外人议论也就图个新鲜
罢了。”
燕嘉允情绪不太好,他一点都没被宽慰到。
他一双漆黑瞳仁沉沉盯着她,语气生硬道:“昭宁公主是不是说你什么了,让你不敢对我讲?“
乔蘅有些迷惑了,燕嘉允到底想什么,怎么情绪越来越差的样子,她尽力让他放宽心道:“妾身没有隐瞒世子的事情,世子何出此言?”
燕嘉允眉头紧拧:“那她说你什么了?”
乔蘅想了想,终于答出了燕嘉允想问的东西:“他说妾身想打动世子就是痴心妄想,你看不上妾身这种循规蹈矩的女子,也不会喜欢上我,不然怎会迟迟不与妾身房。”
回忆了一下,确实没别的了。
燕嘉允只见眼前的美人峨眉轻蹙,而后很坦然道:“就是这些陈言旧语,毫无新意的。”
语调很温柔,轻声细语的,似是想宽慰他,叫他也别在意。
燕嘉允:“......”
他心头压着一股不知名的不痛快的情绪,总觉得很不爽,好像刚才纠结了一路的事情根本没被乔蘅放在眼里。
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过一遍,话音脱口而出:“你就不想与我同房从此平息流言蜚语吗?”
乔蘅一愣,惊愕地望向他,似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以至于一时回答不上来。
燕嘉允微微一愣,瞬间觉得后悔,话不过脑子,他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来!绯红瞬间烧红了耳朵,他磕绊地开口:“不是,乔蘅,我的意思是......”
一出声才发现根本无从解释,越辩解越尴尬。
乔蘅倒是率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温和轻声道:
“妾身知道世子担心,但是世子实在多虑了,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妾身行得正坐得直,不会被非议所影响,多谢世子关心。”
一句四两拨千斤的话语,化解了燕嘉允想要原地离府出走的尴尬。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没有困扰就好。”
燕嘉允在心里说,没错,对,他就是这么想的......狗屁,他这么想的才怪。
燕嘉允总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会导致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一些变质的改变,他打心里逃避继续深想下去。
乔蘅都不在意,他在这里在意个什么劲。既已约法三章,他又不是轻易毁诺之人。
一番对话之后再无要事,两人就地分开。乔蘅去垂英阁忙碌开布匹铺的事情,燕嘉允回了书房。
空镜指向屋内的书案,禀报:“世子,这是少夫人给您的谢礼。”
燕嘉允方才听到乔蘅提了谢礼的事,想来是感谢他帮忙寻找乔荀的,他兴致莫名不高,去书案打开一看,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带着狗的瓷器出现在黑木匣里。
燕嘉允拿在手里看了看,一个不知道能干什么的杯盏,像是泥土一样土不溜秋的颜色,旁边还趴着一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狗,吐着舌头直乐。
乔蘅怎么会买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礼物?
燕嘉允心里嘀咕一声。
空镜适时问道:“世子,给您放在哪?”
燕嘉允在书房环顾一周,终于在窗沿旮旯处寻到合适的位置,拿起杯盏走过去放那儿,思索了下,道:
“这狗盏瞧着不太机灵,就用来放抹布吧。
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乔蘅的成衣铺生意很红火,趁着势头,她把布匹铺开了起来,廖掌柜负责此铺。
铺里的布料都是乔蘅亲自掌眼,与京都任何一家都没有重复,都是江南那边清丽婉约的款式,一开业就格外生意火爆,颇受年轻姑娘和妇人欢迎。
更有高门大户的管事来问能不能订长期的四季布料,他们给府里的姑娘们裁衣裳。
乔蘅将这些事情的决定权都交给了廖掌柜。廖掌柜经验丰富,对于乔蘅的放权也很是感激,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上面。
另外把白苏从成衣铺调了过来,跟着廖掌柜和他的徒弟一起学习管铺子的账。
忙碌完这些又是五六日过去了。
期间乔蘅收到了燕家老宅送来的信,信是燕夫人写的,表述了她对于乔蘅的喜爱以及无法互相见一面的遗憾,还道燕嘉允的脾气有点差,希望乔蘅多多包容,若是有不满之处可以写信给她,她与燕父定然批判燕嘉允云云。
乔蘅心里有几分暖意,作为一个被赐婚进来的儿媳,能得到婆母的喜爱并不容易,而且看燕夫人这语气,似乎喜爱她更甚燕嘉允,言语间对自己的儿子颇有嫌弃。
她认真地回了信,并表示有机会定会与燕嘉允一同回老宅拜望他们。
等两个铺子都步入正轨后,乔蘅拿到了一批比预想中还要多得多的银两。
她细数了一遍,暂时不打算还给燕嘉允,而是独自去了钱庄,把银子存了起来。
乔蘅从钱庄回到燕府,一进门就听戚叔说燕嘉允正在主院书房里等着她,她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会,燕嘉允打开书房。
他示意她进来,坐在书案边,乔蘅走进来才看见他拿了张京都的舆图,正用朱砂笔勾画着。
乔蘅解下厚披风放在木架上,轻提裙摆坐在书案对面,刚从外面回来双手冰凉,手边正好有个汤婆子,她捂在上面暖着手,问道:“世子,你找妾身何事?”
燕嘉允视线从舆图上抬起来,落在她的面容上,道:
“暗卫查到乔荀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