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兰州城东侧迎恩门。 若是有人近距离观察就能发现,城外的草地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朦胧的月光下,正有一块半丈多长的草皮,缓慢地朝迎恩门的方向移动。 约莫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 草皮的一角,突然掀开,从里面露出了一张人脸。 也好在没人看到这一幕,不然的话,定要以为是遇到了,草木精怪,尖叫出声。 说不定,也会惊扰到兰州城外,那些隐藏着的敌军伺候。 萧规抬起头,朝迎恩门的箭楼扫了一眼,心里默默盘算一下距离之后,取出了怀里早就准备好的弓箭。 萧规双眼微眯,看了一眼,箭楼旁放哨的士卒。 再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双眼猛地睁开,背脊挺直,身子往后仰倒,同时弯弓搭箭。 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离弦而去,只是片刻时间便射入了,箭楼的木窗上。 ....... 虽然已经是亥时了,但此时兰州城府衙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刚刚苏醒没几天的,陇右道行军总管程咬金,此时身穿铁叶黄花甲,头戴镔铁盔,背脊挺的笔直,跪坐在主位上。 副总管牛进达,身披铠甲,站在台下。 在他旁边站着的,则是左领军卫和兰州府兵的各级将领。 众人之所以这么晚还不休息,一来,是在防备,吐谷浑会像前几天一样,连夜攻城。 二来,是想要汇总军队目前的情况,好应对明日敌军的进攻。 就在刚才, 各折冲府的都尉汇报完了,今日一天,各自府内的伤亡人数,以及明日还能调动的兵力。 在场众人听完,无比扼腕痛惜,于此同时,对明日的战局,也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程咬金听完汇报后,更是目眦欲裂,恨得直咬牙。 虽然程咬金在收到,令狐开泰的密信后,提前做出了准备,但在吐谷浑大军的疯狂进攻下,兰州的守军,还是出现了重大伤亡。 短短四天时间,左领军卫和兰州将士们,已经伤亡过半,如今能战者,加起来已经不足两万人了。 突然,出身河东裴氏的左郎将裴律师,跨出一步,朝程咬金躬身道: “启禀总管,刚刚士卒来报,兰州城内,已经找不到,用来投掷的滚木和砖石了。” 程咬金闻言心头一紧,沉声问道: “你想怎么解决?” 裴律师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 “末将想让每个城门的将士,各安排两团人马,在子时过后,出城将城外的石头和滚木搬回来。” 说完,裴律师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道: “还请总管给末将一道令符,让守城的将士打开城门。” 程咬金还未说话,一旁老沉持重的牛进达,便站出来,呵道: “简直是胡闹,你都能想到的事,敌军主帅会想不到吗?” “他们今天为何打扫战场时,没有清理那些砖石,不就是为了引咱们出城吗?” “你信不信,只要城门一打开,不消片刻就会有大批轻骑,冲击城门?” 裴律师被牛进达这么一说,眼睛立马就红了,但他依旧梗着脖子,说道: “副总管教训的是,可是您应该也清楚,军中的箭矢早就耗光了,若是再少了滚木和砖石,凭咱们这些兵力,如何能挡住敌军,明日的进攻啊?” “若是没有滚木和砖石,士卒明日的伤亡,只会更大。” “这样下去,士卒们就算再勇猛,也坚持不了几日啊!” 话音刚落,在场的都尉、校尉,纷纷点头,一个名身穿明光铠的都尉,跨出一步,朝牛进达拱手道: “副总管,末将以为裴将军说的很有道理。” “若是您担心敌军会突袭城门,咱们不妨只开一道小小的缝隙。这样的话,即使敌军真的过来突袭,守城的将士们也能第一时间,将城门关上。” 其余人闻言眼前一亮,不由的出言附和,道: “是啊,是啊。” 牛进达闻言双拳紧握,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环顾了一眼在场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若是蛮子真的来袭,你们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弟兄,被蛮子屠戮吗?” “就算你们能顾全大局,守门的弟兄能吗?” “你们谁敢保证?啊?” 一众武将闻言,一个个面红耳赤。 一个性子火爆的刘姓校尉,梗着脖子站了出来道: “末将愿亲自领兵出城,若是蛮子来袭,末将愿以身报国,绝不给敌人入城的机会。” 此话一出,现场立马就炸了锅了。 毕竟能当将军的有几个是软蛋啊! 于是乎,他们一个个纷纷争相出列,朝牛进达拱手道: “末将,愿以身报国,还请副总管成全。” 看到如此场景,牛进达狠狠一跺脚,背过身用手揉了揉眼睛。 正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程咬金,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子,站起身呵道: “都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