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不断欺骗自己,认为自己没有错,一切皆是受了奸佞小人的蒙蔽,绝非出于本意。” “您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求心安的吗?” 话音未落,只见南修那张原本威严庄重的面庞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眼眸深处更是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不过,这丝痛楚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他给遮掩了过去。 南修缓缓开口,语气沉稳而坚定地说道: “朕身为一国之君,身负天下苍生的厚望,自然容不得出现半点差池。” “诚然,朕确实对他们母子心怀歉疚,但朕从未后悔过。” “倘若时光倒流,让朕重新选择一次,为了维护国家的安宁稳定,兮妃依然难逃一死。” “待朕百年之后,自当亲自去向她和牧师父……请罪。” 话落,他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开口道: “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挑起姜胤内乱,祸及无辜。” “这般不顾大局的暝王妃,我南睿要不起。” “若继续留你在此,恐怕还会引发更多难以预料的祸端。” “还请南鸢王体谅一二,早些回姜胤去吧。” 赵暮鸢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南修的真实目的。 让她离开南睿,离开南暝央。 得到这一结论,她并未退缩,反而迎着他愈发凌厉的眼神,继续不卑不亢地说道: “陛下,你做的这些决定,征求过暝央的意见了吗?” 接着,她自问自答说:“显然是没有的。” “陛下说得对,我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当南睿未来之主的王妃。” “但是陛下……” “您认为南睿最优秀的皇子,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出类拔萃,全然是依靠自身的不懈努力。” “和陛下,和南睿没有半点儿关系。” “这些年,若非暝央幸运,得长辈的旧友相助,只怕早就枯骨成灰,死在了无人问津的冷宫里,亦或是凶险万分的战场上。” “甚至,遭到先皇后和太子等人的毒手。” “哪里还会有什么所谓的‘最优秀的皇子’,您觉得呢?” 直到赵暮鸢将话说完,南修的面庞逐渐变得茫然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要害,让他根本无从辩驳。 她说得没错,姜胤大军完全具备直接挥师南下、挑起两国战火的实力。 一旦战事爆发,后果必将不堪设想,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南暝央的成长历程,也确实充满了阴暗与险恶。 他自小到大,未曾感受过一丝一毫来自亲情的温暖。 在权力争斗的旋涡中摸爬滚打,历经无数的阴谋算计,才得以艰难生存至今。 过了很久,南修终于长长地叹息一声,这声叹息饱含着无奈。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赵暮鸢,用略微沙哑且带着倦意的声音问道: “你究竟想要什么?” 赵暮鸢的目光毫不躲闪地直直凝视着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有力、掷地有声: “我想要带他去见我的母亲。” 此时的她,口中所说的并非姜胤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仅仅只是她的亲生母亲罢了。 听到这话,南修不禁感到一丝惊愕, “就这样?” 让他诧异的不仅仅是赵暮鸢对于其母的称呼,更是她所提出的这个要求。 赵暮鸢轻轻颔首,面色认真地道: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我与暝央彼此心意相通,虽然我们早已结为夫妻,然而至今为止,他都未曾有机会去拜见一下我生命当中最为亲近之人。” “如今喜州的事情尘埃落定,我想带他去见我的家人以及师父们。” 说到此处,赵暮鸢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温柔之色。 稍作犹豫之后,她还是补充道: “至于陛下您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我无心姜胤帝位,皇兄同样也对这天下霸业毫无兴致。” “黎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生活祥和宁静,亦是我心之所愿。” 赵暮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坦然地看向南修, “也许在您看来,我率领军攻打王都,并亲手将自己的父皇拽下皇位,乃忤逆不孝的大罪。” “但正如您从不后悔处死兮妃一般,我也不后悔送他走上绝路。” “若是重来一次,他依旧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