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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行善,悬壶济世,这馀杭之人,不知许轻舟之名,只知其姓。
姓许。
便得了许郎中,许神医的称呼,江渡自然就成了那许夫人。
因其医术似神,收费又良心,轻舟渡的口碑一时无两,许郎中也好,许夫人也罢,便成了这馀杭城里,人尽皆知的存在。
任是谁提起这夫妇二人,都会赞上一句,夸耀一番。
富甲豪绅,朝廷命官,争相踏破门庭,四方送财。
更有不少人抛出了橄榄枝,欲要招揽,甚至举荐其入皇宫,得皇宠,食君俸。
不过,却都被许轻舟一一拒绝了。
他只想呆在人间,陪着江渡,一边治病救人行善,一边享受人间烟火。
仅此而已。
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木秀林中,人欲毁之。
可。
许轻舟在人间积攒了不少的好名声,更是救了许多人,得了不少人情。
倒是也无人敢招惹不是。
名气极大。
世人敬重。
没有一个聪明人,愿意自找没趣。
便是真有那无智的莽夫,敢找不自在,许轻舟自也有手段,将其收拾的服服帖贴。
人间生活,虽忙碌,倒是也安逸的紧。
许轻舟日出离家,治病救人,日暮归家,卧温柔乡。
江渡则是在小院中,操劳家务,学会了洗衣,学会了做饭,忙时在家,闲时便去医馆,替自家夫君抓药写方。
夫唱妇随。
时光清浅,许君安然,至此,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喜乐有分享,共度日月长。
星河滚烫,彼此皆是对方的人间理想。
馀生漫漫,不急不忙。
自此之后,许轻舟和江渡,便就再也没有提过,要离开罪州的事,也没有提过外面那座天下。
他们默契的默认,要在这片人间,平淡的度过此生。
正如当初的誓言一般。
纵使浮生如梦,百年如露,此情也当海枯石烂,无穷无已。
当然。
生活不止有烟火,还有浪漫,许轻舟常常会与姑娘说一些情话。
比如。
他会讲:「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姑娘也不止会洗衣做饭,也会看书,写诗,为君轻轻唱。
某年春时,她便提笔,写下情诗一首,赠于夫君。
春日宴,对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长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有时星河月下,江渡会说,夫君啊,你我还真像你和我讲过的一个故事。
书生便问,我与你说的故事极多,你说的是哪一个。
江渡便说,就是白蛇与许仙的故事啊。
书生便装不知问姑娘,哪里像了。
江渡就会说,他们也等了千年,后来遇见也喜结连理,同样也开了一家医馆啊,还有还有,那个男的,姓许,你也姓许,是不是很像。
许轻舟听完,深表赞同,调侃一句。
「还真是,那许仙的娘子是妖精,我许轻舟的娘子也是妖精。」
江渡气骂道:「谁是妖精啊?」
许轻舟笑呵呵道:「我家娘子长的像妖精啊,不不不,比妖精还要好看~」
江渡嗔少年,道一句。
「讨厌~就你嘴甜~」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一如往常,岁月流年,不改初心,他们爱的依旧深沉。
时间悠然,留下的是一幕幕甜蜜的瞬间。
院子外的柳树年年抽新枝,那条江年年淌春水。
种下的桃树越长越高,学会了开花,也学会了结果,摘下一颗,咬上一口,很甜。
就像许轻舟和江渡的爱情一样甜。
春秋冬夏,在人间静待,与时光漫长。
馀杭的江南。
春有百花,冬有雪。
夏有凉风,秋有月。
这个人间正正好,就像两人的日子,只要有彼此,便是不多不少,也刚刚好。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四十年。
光阴一晃,是那帮匆忙,人间来去两代人,许轻舟和江渡还在那座小院,不曾离去。
轻舟渡前,依旧人潮济济,不过昔日的少年和姑娘,却以年华老去。
昔日的满头青丝,今日已见雪白。
那年。
江渡六十岁。
许轻舟还有一千多岁。
江渡老了,成了一个半徐的妇人,眼角有了褶皱。
许轻舟也做了老头,青丝白了大半,还留了花白的胡须。
岁月在逝去的四十年里,在二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不过二人初心不改。
依旧夫唱妇随,相拥而眠。
苍老的容颜,依旧不能浇灭他们对彼此的那颗热忱的心。
他们还是会吵吵闹闹,嘻嘻笑笑。
吃饭,逛街,游船,唱曲。
许轻舟拉二胡。
江渡唱曲。
这些年来,许轻舟写了很多曲子,江渡都学会了,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许轻舟写的第一首。
不论是做饭,还是洗衣,又或者在院中织新裳。
都会时时哼唱。
「江边有一渡口,渡口有一轻舟~」
「轻舟自远方来,寻觅一个渡口~」
每每唱起,眸含浅笑,将幸福写了满脸。
江渡为这首歌曲起了一个名字。
叫做:渡轻舟。
和医馆的名字一样,玩笑时,许轻舟常讲,江渡这是抄袭自己。
江渡当然不承认,说是读书人的事情怎麽能叫抄袭呢,多难听,应该叫做借。
许轻舟就会说,你前世是君王,今生是将军,不算读书人。
江渡便会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书生,那就是读书人。
每每此时,许轻舟便会哑口无言。
想想逝去的岁月,二人之间难免会有些争吵,不过昔日能言善辩的大先生,到了馀杭之后,却没有一次吵赢过不善言辞的江渡。
每次都是江渡完胜,而许轻舟败下阵来。
那个往日最爱讲道理的先生,遇上了江渡后,就没再讲过道理了。
还常常喜欢说。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所以自己吵不过姑娘,不丢人,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江渡知道,先生不是吵不过,而是让着自己。
有句话是那样讲的。
喜欢时,是棋逢对手。
而爱时,是甘拜下风。
就像这麽多年,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容颜如何变化,他们依旧深爱着对方。
也正如那句话所讲。
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
亦如先生所言。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馀生之慷慨。
花有约,风不误。
年年岁岁不相负。
书生和江渡,恰似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一千年如此。
四十年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