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落下手,那双惯是不羁的眸子变得凌厉。 "员外郡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你把事情解决了吧。" “但别想着置之不理,女帝曾说过,国以民为先,既以民为先,首要考虑的就是民的生存。” 孙妙还是觉得不妥,“阿芽贱籍之事已有多年,户部向来无人解决。” 她说的很清楚了,意思每年过来查户籍的官员都不解决,唯独她们两个刚上任就解决此事,非常不妥。 所谓说枪打出头鸟,她不想做那个冒头的。 她不像江篱,有一个正一品的大将军母亲兜底。 她能有今日,都是靠自己一点点努力、举步维艰得来的,怎可能凭好恶去做事? 话虽如此,她也不敢得罪江篱。 婉转着道:“其实这事也很好解决,不过些贱籍罢了,只要让她们再去寻个主子,挂在主子户籍上不就成了,自此这些贱籍也算有了安生之地。” 江篱眉眼冷了几分,“你口口声声贱籍,连户部都称她们为非户籍,你又哪里来的贬低!” 不知为何,江篱突然很失望。 她一直认为孙妙仅是个敏感多疑、又自卑的人罢了。 想着或许在官场待得久了,便不再有那样狭隘想法。 如今一看,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这人就是妥妥的自卑、又小人心态,根本就没有任何郡女风范。 “我……”孙妙下意识瞄了眼恩人,眼里闪过一丝窘迫。 江篱终归是将军府世女,她的话谁敢反驳,只能垂听。 自己这样……是否让恩人瞧不起? 安静一会儿,江篱突然又道:“你说的很好,那这事就你去办吧,大岳国所有非户籍都由你来帮着找主子,既能落户籍,又能在乡村自由自在种地,你办吧。” 孙妙吭哧瘪肚,“恕在下不能……” 这教她如何去办? 稻宁县是因距离京都较近,贱籍才会如此少。 别的县城可就不同了,贱籍之人并不少于有户籍的人数。 江篱让她把这样多的人都安排好去处,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她还既要又要,想落在主人户籍下,还想归来乡下种地。 她在做梦吗! 江篱拧眉,“刚不是挺能反对吗?” “你是户部为官的,若连百姓基本的‘生’和‘活’都治理不好,要你们这些做官的有何用?” “你寒窗苦读十余载,就是为了过来朝堂说‘不’的?” 孙妙:你不是做官的! 也是,江篱在户部上职不过走个过场,日后人家可是一品大将军。 纵然她心中百般不愿,也不敢忤逆,只能顺从,“要不,还是听您的吧……” 江篱眉眼舒展,“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废话一大堆。 安怀清从江篱身后钻出,皱眉望向孙妙,“孙员外郡说的不对,挂在主子户籍下的人,至少能吃饱穿暖,要比这些没户籍的过得舒服多了。” “别说没户籍,就是比起一些有户籍的农户也滋润许多,可能主子随便赏的一个物件就够这些农户赚上一辈子,所以不存在非户籍上了户籍之后,会有多个挂在主子名下的人来争抢。” “而你说的户部其他官员从未解决,那是因为她们胆小,不像……不像江郡中这样,如此为百姓做事……” 安怀清越说声音越小,脸也变得绯红,根本不敢看江篱。 他本意是说这些话给孙妙听,为何变成夸赞江篱的了…… “安少郎说的是,的确是我…思虑不周。”孙妙耷拉着肩膀,声音极轻。 她没能在恩人面前露脸,反让那个在户部混日子的人给比下去了。 她不甘心…… 江篱如此敢做敢当,还不是依仗着显赫家世。 倘若没了将军府,江篱能有如此胆量和魄力? 不过用给她施压的手段,才让恩人另眼相看罢了。 该死! 总有一天,她会把江篱踩下去! 让她也尝尝路过的狗都能贬低的滋味。 到那时…… 孙妙阴鸷的双眸转为痴情,投掷在恩人身上。 她等待恩人能‘看见’她的那一天。 江篱忽然把安怀清拽过身后,不轻不重地道:“休要议论官员,也不怕隔墙有耳,别说隔墙了,这房间里就有一个‘耳’,还不躲本官身后来?” 安怀清瞄了眼孙妙,真就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江篱这才有空打量孙妙。 很好,很好啊! 不仅看她不顺眼,还把安怀清给看顺眼了是吗! 她下意识挪动身体,把身后人遮得更严实些,语气幽幽道:“你,在三日内把县里所有非户籍都处理了。” 孙妙不解,“可是……” 她一个小小的员外郡出面做这事,万一东窗事发……上面会认为都是她一人所为。 而江篱一手没伸,完全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这不公平! 江篱居高临下凝着她,“我只听‘是’。” 她本就生得高大,哪怕同为女子,孙妙也矮她许多,从气势上就输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