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暗的格外早。 安怀清借着朦胧月色,几轮找人过后,终于轮到他去躲藏。 他很快找到地方躲起来,这还是之前找人时看中的好地方呢。 那时宋玉的藏身处紧挨着这儿,竟没发现这个天然庇护所。 三面有露出冰面的干枯芦苇将其环绕,一旁还有小亭子和长廊,只要他躲在干枯芦苇之中,很难被发现。 这次负责找人的是宋玉,他背诵了一首诗,随后开始找人。 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 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安怀清冻得整个人快要麻木了,还没人过来找。 此刻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他也从一开始的窃喜,转变成恐慌。 是不是大家忘记他了? “……二哥?” “二哥?” 回答他的是一阵安静。 安怀清忙站起来,想从干枯芦苇里出去。 可来时还非常坚固的冰层,突然松动、碎裂。 他躲闪不及,掉了下去。 安怀清反应还算快,双手抓住两端还未脱落的冰层。 他想通过自身力量爬上去,发现根本行不通。 只要稍稍用力按住冰面,边缘处的冰层便会立即脱落。 慌乱之际瞥见芦苇,安怀清尽量在保证轻碰冰面的情况下转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够到芦苇。 可掌心中的碎末却让他彻底没了主意。 周身还未脱落冰层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岂敢再动。 唯有呼救:“大姐?” “二哥?” “四哥?” …… 除了染上风寒的三哥,安怀清把刚跟着一起玩的所有人都唤了个遍。 还是没人应声。 又过去好长一段时间。 冰冷湖水早已把安怀清的身体泡得彻底没了知觉,肩膀以上不住地轻颤。 覆在冰面上的手也痒的钻心,下意识想去抓,却生生忍住。 抓了……或许他的生命就会到此为止了。 他不敢放弃,也不能放弃。 母亲和父亲留下的偌大家业还需他来打理,他不能有负母亲的期望…… 他必须继续呼唤! 只有经过之人听到,才能获救。 “大姐……二哥……四哥……” 呼救声越来越小,安怀清被冻得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中想起,似乎还有一人没唤过。 “江篱……” “江篱……” …… “少郡,别说,您还真别说,您的耳朵忒好使,还真有人!” “别废话,快救人!” “少郡,您说这么冷的天,怎得唯独这儿的冰块脱落?” “你说呢?” “啧,少郡,我刚检查了一下,冰层被人敲碎了,又临时撒了些水,勉强再次把这些碎冰冻上,但这种冰层坚持不了多久,掉下去是迟早的事。” 安怀清头昏脑涨,眼睛沉重的快要睁不开,只能依稀听到两名女子对话,和突然变温热的身体。 “少郡,您不是最不喜衣袍弄脏吗?” “少郡,您要抱着人去哪里?” “闭嘴,聒噪!” 之后是一声闷哼,那位话最多的人似乎被踹了一脚。 “咦,这人好面熟,好像是刚跟您一起玩捉迷藏的表少郎!” “啧……你怎得知道?” “少郡,我是暗卫啊,您玩那阵子我就躲在树上保护您,还有宋家二少郎跟您说表少郎先回去休息的事,我也看见了。” “看见还不过来救人?” “不是少郡,我只看见宋二少郎,并未看见表少郎啊,再说了,我们只需把您放在眼中监视……哦不,是保护……哎呦……少郡您轻着些踹……” 从主仆二人的谈话中,安怀清得知救他之人是谁,也知道是谁害了他。 那之后,他才明白母亲所言含义。 是让他谨慎,小心这里的人。 自打他过来县女府,这儿的生活可是提高了一大截。 而且姑姑醉酒时也提及过,说他手中产业都是宋家的,还说他迟早得归还。 不论府里还是府外,太多人盯上他了。 所以他一直很感谢江篱。 感谢她救了自己,还有她纵容随从说的那些话,也是在点他吧。 若没有江篱,他早死在小湖无人发现的角落里了。 等阿翁找到之时,怕是已经…… “又?”这个‘又’字何来,江篱很是纳闷。 “你……” 忘记了? 安怀清蓦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 江篱竟是忘记了! 也是……她心中就没有过自己,怎可能记得。 “皇宫角落里多得是你看不见的‘势力’,日后莫要拒绝内侍的带领。” 事情解决完,江篱转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留下这么一句话。 安怀清受宠若惊,眼见她再次抬步,才匆忙回应,“谢过少……谢过世女。” 目送鲜红身影离去,他才垂下眼皮。 是啊,江篱已不是少郡,而是世女了。 日后更会是一品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