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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红光大队的,阿姨,你看我这还得去给我妈送午饭,我就先走了。”
话说到这里,李和平不得不离开了,不然等下丈母娘让自己捎信、捎东西,自己能拒绝吗?
要是真答应了,他这个时候巴巴的再去见祝桂兰,只怕祝桂兰对自己的戒备心要更重了。
所以李和平和丈母娘匆匆告别后,就拿着发糕回去了姥姥的病房。
进到病房,就看到一个医生正在和母亲交代着什么,便走了过去。母亲看到李和平回来了,高兴的对他说道:“你姥姥醒了,就是没力气说话。”
李和平过去瞅了一眼姥姥,老太太虽然仍旧两眼紧闭,但是面上倒是多了一点血色。
“先生说得给你姥姥吃点稀的东西,把胃给养着,小米稀饭、大米稀饭、玉米糊糊都可以,你回家拿着咱家粮本看能不能起点大米回来。”
母亲一边说一边将一枚钥匙递给李和平,李和平认识这钥匙,就是母亲床头那个大箱子的钥匙,里面放着家里的钱、票和其他一些比较贵的东西,比如母亲给家里人新做的衣服和鞋子。
“现在咱们那边粮站哪有大米供应,等我分了粮食我从信阳给你背点大米回来。”
“妈,你看我买了四个发糕,咱拿一个用开水泡软,再搅成糊糊,不就是玉米糊糊了吗?”李和平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发糕稍微举了举。
那医生听到李和平的话,对李和平母亲说道:“这样也中,你们就把发糕泡成糊糊给病人吃也可以。”
医生说完这话,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母亲听医生这样说,就打消了让李和平回家煮大米稀饭的想法,但是母子二人却面临另外一个问题。
两人从舅舅家就直接将姥姥拉到了医院,连个碗都没有,用什么东西给姥姥泡成糊糊?
最后还是母亲出面,从邻床的病人家借了一个碗,才给姥姥把发糕泡上。
李和平也饿了,他自己拿起一个发糕吃,又给母亲递了一个,对母亲说道:“妈,你把这俩发糕吃了。”
见母亲不想吃,李和平心知母亲是记挂姥姥身体,没有胃口,便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姥姥既然醒了,就慢慢会好起来了,可别姥姥好了,你的身子又垮了,到时候后悔可都来不及。”
“我可不是担心你姥姥,是你姥姥刚才醒过来一会儿,就叫你舅的名字。你舅和你妗子都对她那样了,一开口还是你舅的名儿。”
李和平拍拍母亲的后背,安抚道:“人家是亲生的,当妈的跟儿子亲不是正常的吗?”
“是啊,你姥姥只疼你舅......我也是你姥姥亲生的啊,你个小兔崽子,敢说我不是亲生的。”
母亲话刚说了一半,就醒悟到李和平的话是有问题的,刚想揪李和平的耳朵,李和平却早跑出了病房,对着母亲喊了一句:“我去园艺场还板车,晚会儿再过来。”
李和平拉着板车,上面还放着从舅舅家拉来的姥姥的铺盖,送回了园艺场。
姥姥这破铺盖,给他他也不要,只是之前姥姥从家里出来,不能不盖点东西,才把铺盖拉上了。
现在姥姥在医院铺的盖的,都是医院的,等姥姥好点,回家让姥姥盖两个姐姐任何一人的铺盖都可以。
送完板车的李和平没有立即前往人民医院,而是在中途路过纬五路和花园路交叉口的人民银行时,悄悄坐在了对面的破砖上,静静的等待。
李和平脑子里复盘了一下,确认自己的方法没有问题,就一边抽烟,一边等着那人的出现。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瞅到要等的人骑着自行车出现,李和平才从兜里摸出五张大团结,紧走了几步,比那人更早的进了人行的营业部。
那人正是二面粉厂的出纳焦静。
焦静上身穿白色的确良衬衫,下身穿着蓝色劳动布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带袢棉布鞋。焦静将自行车扎在人行营业部的门口,锁上车后从车把上取下一个鼓鼓的黑色手提包,迈步就走进了人行营业部。
“小陈,给我拿一张存款单,我把我们单位的营业款存一下。”
她熟练的来到营业部的柜台,一边跟柜台里面的银行干部打招呼,一边从自己皮包里拿出一捆捆的十元、五元、贰元和壹元现钞。
“好嘞,姐,你今天这辫子编的可真好,头发分的笔直笔直的。”
人民银行的小陈和她十分熟络,一边给她拿存单,一边夸赞着焦静的辫子。
焦静也很得意自己的辫子,就和小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一边聊还一边哈哈笑了起来。
她身边几米远都空无一人,再加上这里是银行,让她丝毫都不担心自己带来的钱会有什么风险。刚才进来时她就扫视了一圈,只有柜台另外一边的尽头处,有一个男孩也不知道办着什么业务。
焦静熟练的填写着现金存款单,单位名称,ZZ市国营第二面粉厂;账号,3710394;款项来源,营业款;金额,4614元,大写肆仟陆佰壹拾肆元正。
填完后,连同刚才拿出来的钱,一起推进了柜台上的小窗口里,交给里面的小陈。
小陈熟练的接过存款单,还笑着说了一声:“你们单位效益是越来越好了,都按今天这个数,你们厂的产量得超计划了,到时候计委少不得给你们单位发奖。”
“是得超计划了,要奖励也是我们厂领导领奖,和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有啥关系。”焦静一边说,一边看着小陈一捆一捆的将现金拆开点数后又一捆一捆的扎起来。
“咋没关系,我听说去年市计委给火电厂奖励了三张自行车票,厂领导都有自行车了,就让下面的干部抓阄给分了。”
说完还看着焦静皱着眉头,叹气道:“我哥都快成亲了,俺爹还没找到自行车票哩,俺未来嫂子都为这事儿和俺哥吵好几回了。”
“那是自行车票不好找,俺厂里一百多号人,自行车连十辆都没有,要是今年计委或者粮食局给我们厂发自行车票,如果分到我头上,我给你留着。”
焦静自己也觉得这回自己厂里超计划生产,肯定能得到奖励,即便市计委不奖励,粮食局也得奖励。去年市属几个厂的超产奖励都是自行车票,都是市计委发的,商业局给商业系统的奖励也是自行车票,那他们二面粉厂超产奖励总不能是面粉吧,要真是如此,她可得去粮食局闹了。
她有信心,只要有奖励,不管是什么,都肯定有自己一份。
现在厂里书记、厂长、副厂长、会计,见了她不是喊一声焦大姐,就是喊一声焦同志,再没有一个人会直接喊她焦静了,更没有人喊她小焦。
这一切改变,都源自他堂兄成了那派的头头。
想到这里,焦静忍不住挺了挺肩膀,整个人更加有气势的看着柜台里面的小陈。
仿佛是一种错觉,她觉得从她挺起肩膀后,小陈整个气势就在往下缩,甚至变得有点惊慌。
怪不得堂兄现在走路,都挺胸收腹,迈着大步,原来气势真的能压倒人。
“不对,不对啊。”
焦静正看着小陈,所以听到小陈的话,忍不住就脱口问道:“什么不对啊?”
小陈一脸紧张的看着焦静,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焦,焦出纳,你这钱不对啊,你单,单子上写4614元,但是,但是你给我的钱只有两千六百一十四啊,少了两千块啊。”
“不可能,我给你的钱不可能错,我在厂里和我们会计核对了一遍的,你再数数,肯定是你这边弄错了。”焦静脸色变得阴沉,这个金额是她和会计在办公室一捆一捆数过的,是她自己装到手提包里,自己亲手提着,一路到银行都没有撒手,路上也没有停下自行车,更没有别人动过她的手提包。
所以钱不可能出错。
柜台里面的小陈也慌了,她想着是不是钱掉到地上了,就急忙站起来往桌子底下找,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地上掉的有钱。
急的小陈向同样在柜台里的同事求助。
一个年龄大点的柜员,给李和平办完存钱十元对的手续后,手里端着搪瓷缸子走了过来,和小陈低声说了几句后,才开口向焦静问道:
“同志,你确定你拿来的钱是4614元?”
“我当然确定啊,这是我和我们厂里会计亲手点的,不可能出错的。”焦静有充足的自信,她敢拿脑袋担保没有一毛钱从自己手里丢掉。
“小陈,你站这儿,哪里都别去,连腰都别弯一下,我去帮你叫咱们主任。”那年龄大点的店员,双手捂着搪瓷缸子就出门去了。
同样出门的还有李和平,他办完存钱,就拿着自己的十块钱存折走出了人行,至于人行里会发生什么,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希望里面的事情大点,但是如果事情不大,那他就会出手把事情变得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