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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很有同情心。”
范高带着尊重,欠身说道。
但说实话,相比于严教授的多愁善感,他对这种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并没有那么多感触。
他又不像某些人,看个电视剧,读个小说什么的都哭得稀里哗啦,感动得死去活来。
他始终都像是个旁观者,冷静得跟条冰箱里面冻了八个月的咸鱼似的。
范高承认,这勒布伦的人生悲剧自童年而始,命运仿佛给她接连开了几个玩笑,确实称得上苦情。
但是比她苦的人海了去了。
同一时期,正值法国大革命爆发,整個欧洲社会剧烈动荡,无数人的命运都在跌宕起伏,谁还顾得上她呀?
国王路易十六,还有王后被砍头时,她带上女儿跑路活了命,已经算是走运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文化人的感春伤秋实在无聊,无非就是伤痕那一套。
不过范高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生怕被严教授发怒,当场把自己撵出去。
他只是有些纳闷,严教授为什么要跟自己提说这些。
范高这时想到的,是《红楼梦》,是严教授本身专业研究的东西。
只听得严教授继续问道:“你认为,封建时代的女子,人生命运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
是父亲,是丈夫,还是儿女子孙?”
超纲了,超纲了啊!
这都已经涉及到“三从四德”。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严教授,你这是在考验我对《红楼梦》和古代社会的理解吗?
范高第一时间想到林黛玉。
严教授摆明了就是借题发挥,问自己对林黛玉林妹妹的看法……
《红楼梦》是一个悲剧,里面的整体基调是衰败的,整个贾家,无论之前如何荣华与富贵,全都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而在范高看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林黛玉的倚仗自然是其父林如海。
林如海遗传的病秧子基因,巨额的财富,林家族人的缺位等等,早就已经注定林黛玉客死他乡的最终结局,这是一切的根源。
不过严教授虽然老了,也仍然是个女人,而且多愁善感。
范高自然知道应该怎么说。
林黛玉妹妹没有错,错的是贾府,是宝玉,是这个世界!
他笃定道:“封建时代的女子命运好不好,主要看眼光好不好!
就拿红楼梦当中的林黛玉来说,都怪贾宝玉无能又滥情,没有保护好林妹妹,贾家人也靠不住,木石之盟不兑现!”
旋即把贾宝玉这位草包废物弟弟狠狠批判。
哪知道严教授轻轻一叹,却是道:“这也不能全怪宝玉,如果女子能够嫁个宝玉似的郎君,已经算是好命了。
至少,他天性纯良,不似薛蟠之类的小霸王作恶。
是黛玉自己命薄无缘……”
范高简直惊呆!
夭寿啊,我拍马屁竟然一不小心拍到马腿上去了?
严教授您居然是挺宝玉派的?
早告诉我啊!
不过还真别说,比下限的话,真的比小霸王薛蟠好多了。
反正这原本就是一个比烂的世界,大家一起比烂就完事了。
范高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是顺着严教授的口风,小小的夸赞了一番宝玉。
这见风使舵的本领,范高在康德乐,严波和项伯腾等人面前用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但他一时却是忘记了,眼前的这位严大师虽然也多愁善感,但本质上,仍然还是功成名就的上位者,仍然还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大师级人物。
就他这些言不由衷的表现,人家看在眼里,早已洞若观火。
不过严大师出人意料的宽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不觉当中,话题转到了范高自己身上。
“小范啊,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想不起来了!”
范高故伎重施,试图像是在颜芷兰面前那样萌混过关。
“这样啊。”
之前还多愁善感的严大师莫名的平静,丝毫不觉这可怜的样子。
她只是淡淡道:“那看来,得敦促调查员们好好帮忙找一找了。”
范高没敢在这个话题多作停留,连忙转了开去。
“这幅名作复制品是第三能级的衍生物,受到官方管制令的约束,你还没有画家身份,不能把它带回去。
不过剧团里面也有画室,你到那边去临摹吧。”
又再聊了一阵之后,严教授按铃叫了个助理进来,帮忙带着那幅勒布伦的《自画像》复制品离开。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她一个,但在片刻之后,微芒亮起,却是在旁边出现第二人格,鉴赏者之魂。
“另外一个我啊,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严教授坐回椅子上,声音之中犹自带着几分伤感道。
“挺好一个年轻人,拥有的潜力也比最初预计还要更大。”
散发着淡淡白光,如同幽灵形态的鉴赏者之魂穿透办公桌,走了出来。
她与坐在里面的严教授本体对视着,道出了对范高的充分肯定。
严教授道:“我其实并不在乎什么潜力不潜力,我所看重的,还是他的本质。”
鉴赏者之魂道:“你该知道,绘画界其实也有以画识人的说法。
一个人的作品是什么样子,或多或少体现了创作者的灵魂底色。”
严教授点点头,喃喃自语道:“确实如此,不同风格和主题内容的作品,需要用到的倾注灵性手法截然不同。
一个人往往只有专注于修炼某种心境,掌握对应的精神力量,才能成功为作品倾注灵性。
他所倾注在《金陵十二钗》的灵性,反而证明,艳俗表象下的灵性和灵魂本质干净,纯粹,高洁。
画得艳俗,只是为了谋生。
一开始我也以为,他就只是个靠擦边题材吸人眼球的庸俗画匠。
但却没有想到,在《金陵十二钗》表现出来的种种,与之前的艳俗轻佻判若两人。
其实你告诉我这一点的时候,我也是有些怀疑和动摇的,但是经过这几日的细致观察,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可能是最适合的了!”
严教授叹了一声,下了结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