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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高和严波寒暄了一下,这才了解到,原来严波和康德乐也是通过朋友相互介绍认识。
混迹在这边的画匠流动性不小,好些人来来去去,画着画着不见踪影。
但是康德乐和严波留存时间比较长,就逐渐成了朋友。
“我跟你说,范老弟下笔像提香!
他画出来的人物表情,堪比《乌尔比诺的维纳斯》!”
趁着还不太熟,康德乐吹嘘了一把,帮范高抬抬身份。
范高臊得有些不知所措。
老哥,你是真敢胡吹大气呀?
结果严波听到,肃然起敬。
于是道:“一起去吃个饭?”
“也好,我们这又是跑工作又是找房子,忙了一下午,都快饿死了。”
不久之后,三人吃饱喝足。
康德乐和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先回自己住处,严波则和范高一起往回走。
这个时候,范高才知道,严波也住在附近。
这些天,他甚至也有来过之前的那个印刷作坊,只是刚好时间与自己错开,并没有碰上。
“没有想到你们那边出了这样的事,有时候我都要觉得,是不是风水不好了。”
严波无意之中吐槽了一句。
“怎么,以前那里也出过事?”
“是啊,之前又是食物中毒又是发生血案,又是火灾来着……”
“那老康怎么还住在那里?也没见便宜多少呀。”
范高有些意外。
“这个……”
严波有些迟疑,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刚刚认识的范高。
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说出来。
“这里的人都知道,老康是个情种,到现在还没放下呢。”
“啊?”
“几年前,他刚来这里的时候,认识了一個叫做芳姐的姑娘。
当时他路过巷子,发现好些人站在那里乘凉聊天……”
范高脑海里有画面了。
某个炎热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阴影,逐渐随着下山模糊和消失。
蝉儿鸣叫了一整天,嗓子都哑了,身子也乏了,于是渐渐沉寂。
一条又一条巷子静谧的蜿蜒在城中村深处,这里远离城市喧嚣,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巷口与巷内,姑娘们身着轻衣,站在那里摇着扇子纳凉聊天,每当有人靠近,便会热情伸手招呼,甚至邀请进去坐坐。
不要看大家都把康德乐叫做老康,其实现在也只不过20出头,那时才刚满18岁,初来乍到呢。
他立刻感受到了这里的淳朴与热情。
这里不像大城市那样冷漠无情,小区楼里连邻居都互不认识,见面也不打招呼。
虽然和这些姐姐们素不相识,但每一位姐姐看到他,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还叫他靓仔。
当时跟他打招呼的正是芳姐。
老康看向巷子深处,那里隐约可见门窗敞开,邻里间的谈笑和麻将扑克的声音清晰可闻,远处似乎还有个汽车维修厂,发动机与喇叭带来了嘈杂的噪音。
此情此景,充满生活的气息。
找了一整天工作的老康又热又渴,迷迷糊糊就跟芳姐进去,在她租住的房子里面坐了坐,聊了一会儿天,还喝了一碗水。
那碗水沁人心脾,驱散了炎炎夏日的酷暑与燥热。
得知康德乐头一回自己进城打工,芳姐还特意包了个红包给他,以资鼓励呢。
再然后,康德乐就在芳姐的指点下找到了现在的住处,正好相距不远。
感念于芳姐的热情帮助,康德乐投桃报李,经常照顾芳姐。
芳姐家的水龙头漏水,他帮着修,电灯坏了,他帮着换,就连下水道堵了,也费时费力去疏通。
更不要说取快餐,拿快递之类,邻里之间相互帮忙的小事情。
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
虽然芳姐为人热情,朋友也多,有时候康德乐跑去她家坐坐,都能碰见其他友人,但是他并不在乎。
因为康德乐相信,芳姐对待自己与众不同,自己才是她诸多朋友当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是全世界的独一份。
“芳姐的父亲是个赌鬼,母亲也体弱多病,常年卧床,家中还有个弟弟要读书……
所以那个时候,芳姐其实压力也挺大。
老康得知之后,立下宏愿要成为职业画家,用自己绘画所得的收入去帮助她。
也算是他有心,连芳姐都被感动,在一年之后真的答应当了他女朋友,一起谋划将来。
那个时候,老康整天和她一起腻腻歪歪,逢人就谈什么回老家小县城开花店,开咖啡店,奶茶店,书店之类的事情,还问我们要怎么选址和装修,真是烦都烦死了。
但成为职业画家哪有那么容易,几年过来,也只不过是沦为一介画匠罢了。
而且在这条路上,技术也不见得是唯一,还有名声,人脉,机缘,各种助力缺一不可。
像我们这些农村或者小镇里面出来的,怎么可能争得过那些科班出身或者拥有良好背景的同年人?
那些人在幼儿园就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我们还在田里玩泥巴呢。
为此,不但朋友们嘲笑他,就连芳姐都觉得他傻乎乎。
我也劝过他,不要那么多不切实际,早点趁着年轻多打几份工,攒钱回家盖个小瓦房靠谱点儿。
而且他还整天找我们这帮认识的朋友蹭吃蹭喝,鸡毛蒜皮的小便宜都要想办法占上点儿,连颜料,纸笔什么的都自己不买,全靠白嫖。
老弟,你大概还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老康,可是人憎鬼厌,名声臭不可闻,连我都忍不住找机会揍过他一顿!
不过那大概也是老康人生当中最单纯最快乐的时候吧,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在谋划未来。
当时我还以为,凭他的努力,很快就能就搬出这里,过上更好的生活呢。”
“那怎么过了两三年还是这副鬼样子,连窝都没有挪一下?”
范高忍不住好奇问道。
但这时,严波住的地方到了。
他刚好碰见一个熟人,打了声招呼,也没有怎么听清范高的问题。
他回头道:“我就住在这里楼上,先回去了,得空过来坐坐呀。”
“坐个屁,老子现在听不得这个词!”
范高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