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倒的苦水可以写上三天三夜不重样。 刚入行的我入不敷出,为了养家糊口,决定向龙门日报投稿杀手观察报告。 我最终申请到贴身采访一位月入过百龙门币的杀手。按照当时大炎通货膨胀的速度,他完成一单大概能让他在太阳晒不到的街头角落买上一根被苍蝇享受过几遍的烤肠。 这位杀手是擅长“制造”意外智慧型,最出色的战绩是神不知鬼不觉让一名目标摔死于龙门某处下水道。 见到他的时候,这位杀手正扶着人力三轮改装的炫彩冰激凌车,弯下腰把一个草莓味冰激凌递给一个背着粉色书包的羊角小学生。 此刻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期,车水马龙,但他的小车前只有这一位顾客,食品质量可见一斑。 “再多撒点糖果碎吧老板!”那孩子抓着冰淇淋,眼睛却没离开车里装配料的盒子。如果不是这位杀手,现在是冰淇淋推车老板正用双手捂住盖子,她大概会一把举起盒子,仰头把那些看起来就廉价不健康的东西一口气倒进喉咙里。 和某位在嘴里泡方便面的家伙师出同门。 “没有哩,再多撒点就要破产哩。”他一开口就让我闻到挥之不去的奸商味,让我前世已经死去很久在某个无人岛上靠卖大头菜还几百万房贷的记忆攻击我。 “对于你兼职摆摊比你主业挣得多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我问。这是一个相当刁钻的问题,优秀的采访人都会用这种稍稍有些越界的问题来破冰,这招会使采访双方之间氛围快速变得愉快而和谐。 是我从某个粉红色以电视为吉祥物的APP上学来的。 “啊?”他用鼻孔看了我一眼,让我在余热未散的下午五点感受到凌晨两点的冰冷:“那你哩?为啥不当个杀手,而要做什么狗屁经纪人?” 态度不佳。但这也在我的演习范围内。 “杀人这种事,我认为并不好,而且还有源石病。”我努力认真回复他刚才抛出的问题,尝试补救这场还没开始就快要结束的采访。 “……你他丫就是看不起我哩?”他皱了皱眉头,将小铲子摔在快要融化的保温箱里,覆盖冰激凌的保温膜被风吹起一角。 我身后小汽车的鸣笛声拉窄了街道,驾车人听起来病的不轻。 “怎么可能?你可是专业杀手,能靠杀人赚钱的那种。”我忍不住提醒他,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我们寥寥几句对话中得出这种结论。 杀手,正常人果然很难懂。 要不干脆找个机会把他杀了吧,我突然想。 “好哩。确实、确实哩,杀人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在刀尖上舔血,哈哈。” “啊?”对方的态度转变太快,让我一时间没接上话。 “这里生意不好,我得挪个地。城西有个幼儿园快放学了。”他说着,手脚并用将摊子的杂物收齐,跨上开裂的坐垫,蹬着冰淇淋小车消失在转角。 事后,我尝试黑进过某个叫巴别塔的机构后台,也在龙门警署系统里留了数个后门,但至今没有调查到龙门到底哪个幼儿园会比小学放学时间还晚。 就这样,不甚愉快的采访结束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是付了钱的,这种不讲契约精神的杀手难怪只能在业余时间靠摆摊来补贴家用。 采访对象跑了,稿子自然也写不下去。 可我不会放弃向龙门日报投稿,并且我的故事里将绝对不会有这种家伙。 我要讲的是正经杀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