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光束冲天而起,直直刺上夜幕。 六点四十。 周宁和秦思然来到现场,站在外围。 三三两两有人经过,向她们投来惊艳目光。两人具是一身黑白紧身赛车服,胸前连到大腿是一片黑色,侧边白色。腰间皮带掐出腰身,两条大长腿随意放着,头盔夹在腰间,手指用力转了转手腕的袖口。 面上不施粉黛,眉眼清冷,一头黑长直垂落在肩上,浑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油然而生。 看到待发区中蓝白两辆车,周宁抬脚走过去,秦思然也看见远处停好的车子,她落后一步跟上。 上车之前,周宁抬手把发丝捋顺,带上头盔。 赛车路线很简单,绕上山顶后从另一条路返回起点。 七点钟,一排跑车蓄势待发。蜂腰肥臀、金发碧眼的赛车女郎走上黑白起点线,手握两面指令旗挥动起来,动作流畅利索。 发动机加压,山间嗡嗡作响。最后一刻,旗帜用力压下,同一时间油门加到最大,一排跑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去,不过两三秒,消失在远处的转弯。 …… 晚上十点,发布会庆祝晚宴结束。 前几天柔性电池发布后,源盛销量直线上升,第一仗打的漂亮,公司全体终于能松一口气。贺州也是特意等到尘埃落定,今晚才办庆祝晚宴。 宴会上很多科技界前辈都在,贺州陪着他们应酬,脱不开身,一直到散场。 车子稳稳停在星月湾别墅门前,司机抢先开门下车,伸手要来扶贺州。 贺州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司机被那一眼看地不再上前,背过身静静站在原地。 今晚喝了不少酒。 贺州缓了缓,长腿伸出,一只手撑住车门,下了车。酒气堵在喉咙口,胸口憋闷,眉宇不适皱起,他不耐地扯开领带,随手扔下,用了几分力道。 别墅内灯光亮着,路过客厅,贺州看到一碗还在冒热气的醒酒汤正好端端放在桌上,迟缓的步伐凝住,他多盯了几眼。厨房里水流的声音飘在耳边,因为醉酒,器官运转迟钝,感觉比以往慢几秒转换成信息返回大脑。 她来了? 虽然喝醉了,可他此刻,努力辨别之后笃定眼前、耳边的不是幻觉。 她来了。 还算有良心。 嘴角的笑先一步勾起,脚尖转向厨房。 “贺先生,您回来了!江助理让我提前准备好了醒酒汤,在客厅桌子上,您……”趁热喝。 还有几个字没说完。 “不用忙了,你收拾好就回房休息吧。”贺州说着走上楼梯,步子不紧不慢,从背影看不出来醉没醉。 信步走进卧室,贺州仰躺倒在床上,衬衫掀起一角,露出一块腹肌。酒精带来的眩晕一阵一阵袭来,他阖上双眸。 耳边手机振动一声,贺州懒得理。 几十秒后,电话铃不要命地响起来。 “盛一,要是没重要的事情,你就完了!”声音显而易见地不耐。 那头的金发男孩摸摸鼻子,不敢在老虎头上动土,匆匆说了句:“你快看视频!”随后,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摁了摁眉间,贺州点开和盛一的聊天框,视频封面是一群人围在终点线两边,远处山道上一辆兰博基尼即将冲线。 贺州认出地点——郊区山道的赛车场。 随手点开,视频开始播放。 人群涌动,播放器消减过的呐喊声还是刺耳,远处兰博基尼的发动机声音近在咫尺。 跑车极速飞驰,身后扬起漫天烟雾,终点在即,速度不降,油门焊死。 车头最前端碰到线的下一秒,驾驶座的人猝不及防左打方向盘,蓝色车身猛地倒转—— 漂亮原地大漂移。 轻踩油门,兰博基尼倒退着冲线。 人群静了一秒,紧随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呐喊! 在嘶吼声中,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车里下来。 贺州眯了眯眼眸。 胸腔下左心房因为酒精开始不正常的跳动。 她双手摘下头盔,黑色长发在空中散开,每一根头发丝在四周光束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修长的手指捋顺头发,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杏眼,双眼皮褶皱拉至眼尾,嘴唇偏薄,显得有几分冷漠。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清冷的目光似有若无向摄像头瞥来一眼。 进度条到了末尾,画面定格在周宁看过来的一秒。 戛然而止。 贺州没动,目光审视地细细滑过那人脸上的每一寸。 她没有丝毫恐惧,完全冷静,甚至还有激烈运动后的轻松。 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心告诉他,她就是周宁。 她在美国玩赛车的事情,不是一早就知道? 这确实第一次看见。 视觉冲击极强。 五年后的周宁。 扫一眼聊天记录,盛一先前发的消息:好帅这姑娘!!! 再对上她停滞的视线,眩晕又来了,贺州闭了闭眼,扔下手机走进浴室。 解开衬衫纽扣,脱下,打开花洒。 冷水冲刷而下,发丝一下子服帖,手臂撑在墙壁上,眉峰都是水珠。 他忘了,王嫂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会开的赛车。 为什么开赛车…… 水声哗啦啦。 女人张扬清冷的身影闪现脑海。 “啧。” 男人声音很低。 梦中场景糜烂香艳,他们都变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