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群青笑着点点头:“正是这样,所以欧阳夫子才让我提前到京城适应适应。” “欧阳夫子?欧阳昱?”钱荣德摩挲墨条的动作一顿,“你拿了解元来参加会试,他必定高兴坏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之意:“你是他的学生,也算是能代表他参加他一辈子都无缘的会试了。” 宋群青垂下眼眸没有说话,看起来钱荣德和欧阳昱的关系似乎不错,不过他俩都是喜好读书之人,彼此互相欣赏也说不定。 “若是你在殿试……”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钱荣德急忙止住话头:“好了,看在你是欧阳昱的学生还有这几件墨宝的面子上,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尽量回答你。” 虽说不接见会试考生是不想掺和进会试之中,但看在宋群青送的礼颇合自己心意的份上,自己提点提点他几句也影响不了会试。 听到钱荣德说出这话,宋群青略一思索才开口:“可否问大人一些会试外的问题?” “哦?”钱荣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且说说想问什么,至于回不回答还得再看。” 他本以为会试在即,宋群青想问些朝堂局势相关的事,却没想到宋群青问了个京城人人皆知的问题。 “钱大人可否为我说说京城谢家?”宋群青眼中闪过几分暗芒。 他考科举的初衷便是为了让谢淮安一家重返京城,如今自己已经站在京城的土地之上,离会试也只有一步之遥,也是时候好好打探打探情况了。 又正巧碰上钱大人这一位多年的京官主动询问,宋群青正好可借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谢家的情况。 钱荣德则是有些困惑,京城内的顶尖世家一个手掌便能数得过来,可为什么宋群青唯独只提到谢家? 他虽说对宋群青颇为关注,但也只局限到他已娶夫郎的程度,若是他知道宋群青的夫郎姓谢,也许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即使有些疑虑,但宋群青的这个问题又不敏感,钱荣德便将他所知道的能说的都一并讲给了宋群青听。 京城中有三个顶尖世家,王家、谢家和薛家,这三家历经了好几个朝代依旧能够在朝堂屹立不倒,其原因就在于他们三家经常连为一体,就算是改朝换代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抵抗他们。 且这三家人才辈出,经过几个朝代后族已散布在全国各处,其势力之深连皇权都无法连根拔起,只能任由他们三家独大。 到了大扬朝,先祖改动科举制度,大大提高朝堂中平民官员的数量,这才暂时压制住了这几家的嚣张气焰。 不过他们的直系族人却也基本进入了官场,与平民派和中立派三足鼎立。 比如说谢家,现任族长为谢景和,其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都已经进入朝堂,一家三人为官在其他世家极为罕见,但是在王谢薛三家却已成常态。 “谢景和谢大人便是此次科举的主考官,若不是他看好你极力保你,就算我再怎么提也无用。”钱荣德道。 宋群青闻言脸上浮现一层惊讶,但很快便被他压制了下去。 看来谢景和包括京城谢家都不知道他的成婚对象是谢淮安,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倒是不用担心被谢家和谢景和针对了。 想法在心头盘旋一圈,听着钱荣德的介绍,宋群青也已大致了解了京城谢家的大概情况。 谢景和身居高位,先前官职为左相,只是等孙儿也进了朝堂后便主动乞骸骨。 但先帝只同意了他辞去左相之位,又给了他一个“太子太傅”的闲职,他还依旧是内阁阁老,依旧保有实权。 进入朝堂的是他的大儿子谢实甫,当前为正二品户部侍郎;其大孙儿谢念苍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无一例外都是朝廷中掌握实权的官职。 谢景和的小儿子因体弱并未参加科举,但他有谢念蕴和谢念荇两个嫡子,小儿子谢念荇不久后也要参与会试。 若是他能考中,那谢家便有四个官员在朝堂之内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群青的眼皮跳动了几下。 没想到当时他和谢淮安的直觉竟是真的,谢念蕴还真是京城谢家的人,还不是一般人,而是族长的嫡孙! 幸好谢念蕴跟谢淮安只见过一面,只是心头觉得谢淮安有些眼熟,并未将谢淮安和被驱逐出去的一家联系起来,不然他们早就被盯上了。 想到这儿,宋群青又问道:“我曾听闻几十年前谢家主脉曾将一脉驱逐出京城,不知大人可了解此事?” 因说了太多话喝茶润嗓子的钱荣德听到他的问题,一口茶从嘴中喷了出来,旁边的侍从连忙上前递了帕子给他。 钱荣德拿着帕子随意抹了抹脸,一脸震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之前听人提过几句,一时好奇所以才想问问大人您。” 宋群青当然不会说实话,钱荣德也不知道他不会说实话,只是谢荣德怎么也想不到眼前之人已经将谢家这个庞然大物当做了对手。 钱荣德点了点头装作相信了他的托辞:“其实你能听到些许风声就说明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密辛,你说的确有此事,只是我当时也只是个懵懂小儿,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是为争夺族长之位的事。” “可被驱逐去的那位不也是嫡子吗?听说还是长子,按理来说也是先考虑长子,但为何……”宋群青拧起了眉头,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钱荣德叹了口气:“还不就是为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哦?” “那是谢老族长还不是族长,他年轻时对一貌美女子一见钟情,可那时他已有正妻,于是只能将那女子纳为平妻,平妻之子所说也是嫡子,但总归是比不上正妻之子的。” “由于受谢老族长宠爱,那女子先行正妻一步生下儿子,等谢家几个儿子都长大成人正是争抢族长之位时,那女子突发恶疾,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宠爱了她几十年的谢老族长连块墓都不愿为她准备,甚至连带着她的儿子一同驱逐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