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一些调皮的小子指着走路一摇一摆的小夏渺,嘻嘻哈哈,“小鸭子,嘎嘎嘎,走路晃晃,要摔倒。” 在小夏渺回:“你们才要摔倒!” 一伙五六个集体来了个大马趴。 若是一个摔了,还能是混小子不看路,一起摔了,多少有点不对劲。 所幸只是摔跤,没人受伤,加上那个时候没人敢说鬼神之说,也就算了。 此后,虽然村里其他户告诫自家小孩离夏渺远些,可架不住有人犯贱,就喜欢逗两句,不过后果也是平地摔居多。 夏渺被家里人教着也不是句句会回怼。 这些人最严重的一回还是有个村里小孩的表亲,来走亲戚,从表弟那听了不信,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带这些恶意恐吓夏渺:“你要是今儿不能让我摔,我要让你摔断腿。” 然后他自个腿断了,在家养了三月。 如此这般,村里多少对夏渺家有些敬而远之,除了对此记恨,出了人命的大婶家,夏渺会平凡又不普通地长大。 到夏渺六岁,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里农闲,天还没亮,村口已经聚起了老、中、青自认有把子力气的庄稼人,他们要响应号召去修路呢。 夏渺还在家里哭嚎,拉着爸妈,不让他们和爷奶去。 在村里干部催第二遍时,夏妈妈扒拉开夏渺的小手,将她抱到姑婆怀里:“姑,麻烦你照顾孩子了。” 然后和爷爷奶奶、夏爸爸冒着已经飘了两天的雨,和大家一起出发。 村里留守的人都挺高兴,毕竟农闲还能挣一笔工分呢,有些力气的都去了。 直到傍晚,在晚霞映照下,大家的脸都有些黑沉,听着远处的‘轰隆隆’声,心中不祥愈加浓烈。 在侥幸活下来的几人回来报丧后,村子里一片哭嚎,死的可都是当家、有力气的啊,他们可怎么活! 夏渺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的难受,让她跟着大家一起哭,然后被大婶这次死了丈夫的儿媳妇一把推倒。 “都是你,你个扫把星,你害死了村里的大家。” 姑婆赶忙把夏渺扶起,护在怀里。 她解释着:“我家乖乖,可没说过什么!” 没人回答她,在大家通红仇恨的目光里,姑婆在沉默中明白,无论是不是真的相信,她家夏渺都会成为悲痛的发泄口。 就像她,丈夫、儿子死后,在婆家被说是丧门星。 现在还有公社的领导在此主持集体葬礼,他们不敢做什么,后面可难说了。 姑婆是老一辈,虽说一直宣扬火葬,可她是信土葬的,现在却主动让把夏渺爷奶和爸妈火葬,拿着骨灰盒趁乱偷偷进山里埋了。 没办法,她怕带着夏渺偷跑后,家里人被挖出来做些什么泄愤。 那个时候,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想着丈夫生前说过厂里的东西销往香江,那边是怎样,每年有多少人偷偷过去。 姑婆破釜沉舟带着六岁的夏渺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夏渺自从到这后沉默了许多,对村里人说的‘乌鸦嘴’、‘扫把星’多少记到了心里,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对此,姑婆摸了摸夏渺泛黄的头发,想着这样也好,她知道夏渺多少有点神异在身上,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打眼,能平平安安长大才好。 可最后她们却往装神弄鬼的方向越走越远。 在这片徒弟,她们俩老的老,小的小,不会说当地话,还没有身份凭证,也没有人雇佣,还得躲着检查,只能以捡垃圾为生。 可捡垃圾也是有地盘的,都是勉强靠此生存的,难不成还讲究尊老爱幼? 在两个人都被饿晕过去,有个好心的婆婆给了两个饼,还给小可怜擦干净脸,叹了声:“这孩子可真是和仙童一样,以后有大造化呢!” 姑婆这段时间多少能听明白当地人说话了,她沉默的看了夏渺许久,拉着她的手,用这段时间捡垃圾存下来的几块钱给她换了个勉强算是整洁的行头。 姑婆也发现了,比起内陆对此的讳莫如深,这边对神神鬼鬼甚是推崇。 自此有了个通鬼神,五弊三缺占了哑的小灵童。 夏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说,比比划划就行,其他全靠姑婆。 当然她们也知道自己本事,只敢接些问运势、家宅布置的小活儿,主家也只是图个心安,毕竟一次只一块、两块,勉强混个饱饭,到了晚间收工,就该换行头回廉价合租屋。 这么混了好些年,这回为什么到了这祠堂,干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活儿。 因为夏渺十五岁了,姑婆早在她十岁就意识到该让她去读书,可还是那句话,她们没有身份,没办法去学校,夏渺也就磕磕绊绊学了些小学内容。 直到夏渺十五岁,她们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是她们的老主顾介绍的,那个老主顾在附近的做小生意,卖丸子。 她曾经来问过儿媳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姑婆自然捡着她想听的说,加以修饰,反正男婴是她们说得对,女婴就是心不诚。 十月临盆,这位老主顾得了个孙子,心中对她们信了几分,有亲戚朋友需要就介绍来。 小单就接着,大事推脱无缘拒了。 这回可是大事,老主顾家亲戚上司的孩子和几个同学,四个高中生跑荒屋探险回来,全昏了,至今躺在医院未醒,原因不明。 为什么姑婆做主接了这个‘大’单,就因为那几个孩子家里长辈有在在政、教任职的,若是侥幸成了,不仅流民身份得到解决,夏渺也能入学。 姑婆想着反正最差也不过被赶出来,若是运气碰对了,那此后就顺了。 没想着她们还真碰着了运气,在被人带到这处荒废的祠堂后,夏渺还是昏了过去,不过进来的人发现,她虽昏迷着,手里却死死拿着个木钵。 带着回去后,那四个高中生还真醒了,夏渺和姑婆也就如愿解决身份问题,夏渺也顺利入学。 那现在—— 夏渺环视着祠堂,这里虽然布满灰尘,却不乱,一打眼,能看个七七八八,那钵可不小,她将目光定在本该放牌位的地方,那处被阴影笼罩,那个神像也看不清是什么。 夏渺一步步往神像靠近,已经见过鬼怪存在的她,心中有了畏惧,眼睛不错地看着堂屋正中,生怕有个什么突然蹦出来,没注意到身后有阴影聚拢。